环保，追本溯源

在11月结束的第26届联合国气候大会上，时尚行业的可持续性被再一次拉响警报，不仅对原有的《时尚行业气候行动宪章》自2018年颁布后进行了内容的更新，包括在2030年前实现100%使用可再生能源发电，逐渐淘汰煤炭利用，采用环境友好型原料等，同时非营利组织Textile Exchange也做了面向全球时装与纺织品企业的环保原料采购倡导。随着这些目标与倡议从大会现场传播到社交网络，每一个热衷于可持续时尚和关心未来生存环境的人，都已经无法忽视因自身穿着的选择而给世界带来的影响。虽然可持续材料在时尚行业被采用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对于不同面料之间的取代与被取代、环保与噱头、短视与长远的争论却从未停止，但相信在看过以下关于不同材料的现状和应用，以及英国版VOGUE特约编辑与畅销书作家Dana Thomas、创意面料试验人Tieerd Veenhoven、学者魏勤文和可持续设计师陈丹琪的各抒己见后，你会得出自己的答案。

动物皮革还是人造皮革？

皮草与皮革，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时尚行业对于两者的态度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对于前者动物皮草的全面禁止，并没有完全被照搬来运用在有关动物皮革的处理方式中，一方面在实际的原料采购环节，皮革制品的用量远比皮革作为装饰性材料的需求多得多;另一方面，正如Tieerd Veenhoven所言，“皮革具有非常特殊的品质，几乎不可能被有机材料所取代”。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有效控制对于动物皮革的使用，以及如何寻找有效的替代物以减少动物皮革不必要的使用，就成为各大品牌在面对皮革材质时的重中之重。

早在数月前，由Hermes与生物材料公司MycoWorks联合培育的Sylvania蘑菇菌丝体皮料，让人们看到了纯素皮革在时尚制造领域的现实可能性，而在半年后的StelIa McCartney 2022春夏秀场中，模特手拎的新款Frayme包款，则是以一种名为Mylo的由菌丝体生长而成的皮革。这项试验早在四年前就已经在Mylo实验室中进行，“这些蘑菇是在实验室里种植的，所以它们不用水，几乎不用电。它们被压制成人造皮革。”McCartney解释道，“四年前，这项创新还不够先进，不足以生产一个包，但现在我觉得是时候可以推出它了。”而经过两年的内部研究和开发，GUcci也将推出环保可持续的Demetra面料，以结实耐用、柔软及可延展的优良特性来作为传统皮革材料的替代品，并将率先在Basket、New Ace和Rhyton三大运动鞋系列中采用。回到本季秀场，在Balenciaga，Demna Gvasalia选择了仙人掌叶衍生的材料来制作素皮短夹克，中国设计师品牌Private Pclicy也使用回收纤维用来制作素皮外套。

说回动物皮革的不可替代性，虽然其优良的品质和某种程度上所代表的高端奢侈品形象在短时期内不可撼动，但奢侈品牌中的皮革采购大户们，也纷纷通过实际行动来减轻其对自然生态的影响。LouisVuitton已经实现了皮革鞣制领域的最高标准认证，部分皮具系列已经开始采用无水工艺，并与第三方组织进行合作，对合作的供应链进行从物种保护到环保等多方面的量化评估：在Bally看来，皮革制品的“可持续”在于对使用寿命的延续，品牌计划在2022年前开发针对产品护理和维修的长寿项目，并确保所有皮革100%可追溯回农场：而AlexanderMcQueen 2022春夏系列中的皮质产品将不再使用含铬的皮革。总而言之，无论是动物皮革还是人造皮革，在现有的情况下减少生产对环境的影响，物尽其用，才是可持续的发展之道。

传统棉还是有机棉？

“我的亲身体验可以证明：有机棉衣服穿起来更舒服，明显是质量更高的面料，可以穿得更久。”Dana Thomas在接受我们采访时表示。作为再熟悉不过的一种面料，棉可谓从我们出生之日起便贴身相伴，世界上几乎有50%的服装都是棉质的，但作为斜纹布、灯芯绒、府绸、牛仔等面料加工的基础原料，传统棉花看似天然，却是化学成分最为密集的作物之一，以往种植棉花的方式会对空气、水、土壤，甚至是农场工人的健康造成严重影响：根据相关报告显示，仅占全球耕地面积2.5%的棉花，其农药的使用量却占据全球农药使用总量的16%：生产一件T恤所需要的棉花数量，需要消耗2700升水;而平均每生产一斤棉花，就要消耗11000升水。

基于此，有机棉应运而生。多年来践行可持续理念的户外运动品牌Patagonia，就公开表示过有机棉的特性，“能够避免在棉花的种植过程中使用化学产品进行施肥与除虫，提高产品面料的安全性。”而在时装品牌中，除了以回收棉纺织品面料作为二次加工的举措之外，从2020年开始，Saint Laurent所采购的棉花中，有60%通过了全球有机纺织品标准认证，并预计在2021年底提升到80%。

但使用有机棉一定等同于实现环保吗？除了节省了水的消耗外，供应链转化中的碳排放、运输方式和包装，也是不容忽视的问题。另外，Textile Exchange材料战略总监Liesl Truscott也提出了有机棉缺乏广泛性的问题，“有机棉的规模化仍然是个问题，目前（2019年）所种植的棉花中，只有不到百分之一是有机棉。”有机棉的产量也是个问题，据Cotton lnc引用的权威专家观点，有机棉虽然在环保上占据优势，但其每公顷的产棉量较低。

抛开生产与制造中的环保程度，在销售和回收环节上，棉质产品也有许多问题亟待解决：微纤维，即洗涤过程中脱落的纤维颗粒，会随着洗涤的废水进入污水处理厂其中无法过滤掉的几位细小的纤维质最终会进入到水中。被水生动物摄入。因此，传统棉和有机棉，远非二选一的抉择，背后所生长、代谢的一系列产物，也需要进一步被看到和解决。

牛仔，少洗就能环保？

在《时尚都市：快时尚的代价与服装行业的未来》中有这样一段叙述：“人类学家认为，在任何时刻，全世界都有一半的人穿着牛仔裤。”诚然，由棉制成的牛仔裤，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就成为时尚领域长盛不衰的面料，对其审美性上的加工技术也随之多了起来，在水洗房中，动用精工技术，以酸、砂纸、木挫等对牛仔裤进行进一步处理，使之呈现出复古的做旧感。

牛仔裤巨大的产量和需求，使越来越多的制造和加工订单落入依赖劳动密集型工业的欠发达国家。水洗造成的工业污染也随之下移，每千克牛仔裤所耗费的水资源需要以升为单位计数，而对于更加复杂的款式和纹理，用水量更是呈指数级增长。

因此，传统牛仔品牌正在推广所谓“生牛仔”，省去以往大量的洗水步骤，转而倡导以实际穿着的惯性形成自然磨损的效果。Levi’s的人道事务创意总监Marianne McDonald就曾表示：生牛仔最令人兴奋的好处之一，是它的碳足迹比洗过的牛仔裤要少得多。因为这一过程中只有裁剪和缝纫的过程，就等同于减少了牛仔布生产中大量的资源利用环节。”而在消费者穿着的过程中，来自Levi’s的设计创新发展总监UnaMurphy给出的建议也是“不要勤洗”，“为了保持更长时间的颜色，用非漂白的洗涤剂冷洗晾干，这是最环保的洗涤方式，还能延长牛仔裤的寿命，让它们更耐用。”

Primark最近在牛仔裤的面料构成上开始寻找可持续的解决方案，其Jeans Redesign循环牛仔系列由70%有机棉、29%再生纤维和1%弹性纤维制成：而在高端时装领域，牛仔依然是不可忽视的主角之一，Chloe与AdrIiano Goldschmied合作开发的“牛仔系列”（The DenimProject）便是其中的代表，该系列中牛仔单品的每一个组成部分都由详细的成分说明，以确保可持续理念的100%实现，并且在口袋内衬处注明“该牛仔系列只使用剩余库存面料，最大限度实现循环经济。所用材料均可回收利用”。所以，从现在开始，洗牛仔裤之前，不妨“三思而后行”。

更多可持续面料进行时

提到可持续面料，我们最先想到的或许就是Econyl再生尼龙，从收集渔网、地毯和工业废物中的尼龙材料入手，通过化学解聚过程提纯，进而以新式聚合技术将回收的材料重新转化为聚合物和纤维。在Prada和Burberry，这一面料已经被充分利用在成衣与配饰设计中，实现了可持续的商品化。时尚领域的另一个材料消耗大户——塑料，也在被不断“绿化”，Private Policy本季秀场结尾的几件网状束腰外衣上的花朵，均来自回收的塑料瓶，用金属链将花朵连接在一起，形成开放式编织。在Salvatore Ferragamo，绿色塑料混合物Acetate Renew被率先运用在镜框制造中。

正如设计师陈丹琪在本次采访中所说，“可持续时尚是一个不断发现问题再解决问题的过程”。除了上述现有的可持续材质被运用在时尚行业中，一些更为“魔幻”的材质和技术也正在试验中。比如Air Carbon空气碳，作为一种在自然界中获得的喜甲烷的微生物，不仅可以实现零碳排放，更可以净化大气中的二氧化碳，实现“负碳排放”：生物技术下研发的Bio Stee蜘蛛丝材质，不仅比传统织物轻15%，也可以实现完全的生物降解;而对于冬季必备羽绒服来说，基于植物原料制成的Flwrdwn羽绒替代品，目前已经可以做到替代鹅绒且兼顾环保。当然，越来越多的创新材质不胜枚举，虽然当下的可持续材料还存在着许多问题和争议，但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不断的提升、改进和创新，才让我们对绿色的未来充满信心和期待。

从行业观察到设计研发，关T-可持续的未来，他们有话要说……

行业观察者

Dalla Thomas

“其实我们可以花更少，买更好。”

在《时尚都市：快时尚的代价与服装行业的未来》这本书中，英国版VOGUE特约编辑、畅销书作者Dana Thomas让我们了解到纺织服装行业是如何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的，不仅反映了残酷的现状，也在暗示着可持续时尚是一件需要持续去做的事。

真皮vs素皮、真皮草vs人造皮草、天然纤维vs合成纤维……关于时尚行业中使用的材料有很多讨论.你会站在哪一边？

作为一个因为肉类对环境产生影响而逐渐远离肉食的人，我完全支持创新的非动物材料和天然纤维。Stella McCartney和Hermes推出的由蘑菇菌丝体制成的“皮革”手提包，是皮革制品的未来。对于皮草，就让我们穿上那些古着吧，直到穿坏了再说。在天然纤维问题上，我亲身体验可以证明：有机棉衣服穿起来更舒服，明显是质量更高的面料，可以穿得更久。如果我们都选择有机棉，随着需求上升，农民就会种植更多。如今，有机棉只占棉花产量的1%，让我们试着把它提高到10%，既是为了地球，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除了了解品牌宣传的可持续发展举措，作为消费者，我们如何主动判断产品是否环保？

其实有很多途径，比如网络零售商在网站上开辟的“绿色专区”——像“积极的奢侈品”（Positive Luxury）或“可持续服装联盟”（SustainabIe Apparel Coalltion）这样的组织，会进行评级和认证。更简单、更能吸引客户的技术正在迅速涌现，比如可持续材料倡议组织（Sustainable Materials lnitiative）的数字ID，你可以扫描服装标签上的二维码，它会告诉你所有的来源。还有可持续品牌Nisolo推出的产品事实标签，列出了维持生活工资的工人的百分比、碳足迹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