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新偶像
作者: TERESA(蒲熠星、蔡程昱)、KIRA音俞(庞博)、浸月(金博洋)、ELLY(毕啸天)
庞博:喜剧探险家
庞博说起话来,不时会修正自己的措辞。
年初的时候,他看了一个关于田径运动员的纪录片,其中新教练将起跑由左脚调整为右脚的细节让他着迷,一个规则中竟能包含如此高的科技含量,“普通人从来不想这个问题,对吧,你说跑步谁不会跑,”过了几秒,他又更正,“是谁都可以跑,但不是谁都会跑。”
庞博说起话来,有两句经常讲。
一个是接住问题,开口便进行分类讨论:“其实这有两个方面”;另一个是在热烈的思维发散后,略一停顿:“所以回到我们刚刚的那个问题……”
词汇的字面与隐藏意义在他这里被钻研透彻,秩序也是最优先级,不论是内心的抑或是外界的。这两者在庞博这里常常相通,就如同在《脱口秀大会》主题赛中,庞博总是力求切题,这是稿子是否达到他个人认可的重要标准。脱口秀之外,当他以缜密的逻辑进行日常表达,深入浅出且不乏态度的语言,像一张思维导图般铺陈开来。
刚刚开始和他聊天的人,始终无法否认自己的某种私心:等着他抛梗,等着获得一些猝不及防和意料之外,想要笑。
他们总是会很快如愿以偿,因为庞博不仅是一个有意思的人,更是一个已经将爱好转化为事业的勤勉的创作者。
五六年前,庞博在外企做程序员,刚接触到开放麦,感到无法自拔,家里亲戚和许久未联系的朋友纷纷发来消息,说在电视上看到他。也许那个时候,庞博对于是否要成为全职演员也有犹疑,但心里又隐隐觉得这条路自己能走得通,因为他一旦认定某个事物,“就喜欢all in” 。某种角度上来说,不论何时,他不一定想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但很清楚自己不能没有什么。
现实的确证明,开始做脱口秀是他做过最正确的事情之一:“一个行业是有它的时间线和历史规律的。前几年,脱口秀可能还在进行一个初期的积累。”他拿出热衷的和生物界有关的比喻来进一步解释:“有点像一个知了一样,它在地底下待好几年,才出来吱哇乱叫。对我们来说,那个时间就是我们开始叫,然后大家看到了,这是很幸运的一件事。”最终,他总结道,“其实就是我个人最好的时间和这个行业最好的时间重合了。”
于是,庞博成为了脱口秀在中国腾飞时,建立起行业审美的那波人之一。
他拥抱大众性,觉得自己和身边的这群伙伴其实是“笑点最‘正常’的一批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和大多数人的链接。笑点奇怪只是变得很creepy(诡异)而已”。但是,他又对大众观众有着并不轻松的要求:“脱口秀首先属于喜剧,喜剧属于剧。虽然不是通常理解中的drama或者电视剧,它(脱口秀)依然属于一个银幕表演。如果我在台上吸烟,就好像我在电影里吸烟,这是我舞台人格的一部分,并不是我本人。但是很多观众还没有接受这个区分的存在。” 在他看来,即使是现在,脱口秀也还是一个太过年轻的世界。
其中最大的魅力,就是和一群“真正好笑,且对好笑有统一的基本认知、对世界有独到见解的人”成为了朋友。某种角度上,随着一个行业的兴起,拢聚了一波志同道合者,对于其中的每个个体来说,这本身已经极有意义。它压缩了寻找同类的艰难旅程,鼓励他们共同去观察、解构一个时代的症候群。
拍摄当天,庞博对于即将要和金博洋展开的对话十分期待,总忍不住回身关注对方的进度。他对于挑战人类身体极限的运动员感到好奇,觉得自己和他们几乎是截然相反的。但事实上,他与他们在身体的拓展上何尝不是异曲同工?是否发笑是一种人类纯生理的,“甚至没有经过一次判断,排除了所有后天社会化教育”的反应,即时地检验着他的成败。而他以天分和磨练,试图连接甚至掌控它。
脱口秀演员的故事有一个范本,似乎人生以站上舞台为分水岭,分为开始讲脱口秀以前和开始讲脱口秀之后。其中总有许多命运般的偶然因素和前期略显不得要领的摸索。
也许庞博的版本也是这样,如果没有进入这个圈子,他会是一个稳重、较真的程序员,高大身影穿过人潮的时候,吸引一些路人的目光。
如今,关于对未来的规划,庞博的想法很落地:“一直能跟上这个行业的节奏是很重要的。不论行业达到什么情况,我们还能在里面,能处于一个开心的位置,就挺好的。”毫无疑问,在他“认定”脱口秀之后,他通过他的认知、哲思与打磨,让他的“被看见”成为一种必然,“长久地被注视”,也成为一个追求。
机会未必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因为世界已变得太快,太花哨迷人眼而使人无法永远准备充分,但机会会留给不断思考的智者。

金博洋:冰场华光
2022年2月20日,北京冬奥会临近尾声。花样滑冰表演滑的谢幕场上,一只巨大的冰墩墩失去平衡摔倒在了冰面上。正在狂欢的选手们一拥而上,试图围抱扶起这只风靡世界的吉祥物。突然间一个身影飞奔而来一跃而起—金博洋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将还没完全起身的冰墩墩再次扑倒,满眼喜爱地用力拍打拥抱,引来观众席上一片笑声。
世界各地的花样滑冰解说在介绍金博洋时有太多信手可拈的名衔:“中国第一位登上世锦赛领奖台的男子单人滑选手”、“首个在国际赛事中跳成勾手四周接后外点冰三周的选手”、“花滑历史上第一位在一套节目中完成四个四周跳的选手”…… 然而除开这些赛场成绩,还有一个被解说们频繁使用的中意短语:“一个总是面带愉悦笑容、给予观众快乐的选手”。
不论是开玩笑自吹自擂—“所有才华我都拥有了”,还是提及表演时摔出画面的糗事—“结束动作一摆完鼻血流到了下巴”,金博洋的言语中总是掺杂着爽朗的笑声。就连说起训练期间一滴奶茶都不能碰的烦恼时,他也是一边无奈叹气又一边坦然苦笑着,“可能我以后会是个奶茶店老板吧,因为我真的喜欢喝奶茶”。
对于金博洋来说,从事花样滑冰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小时候单纯地觉得自己非常喜欢这项运动,跳跃,滑行,步伐,旋转,表演…… 各种各样,“它的可玩性特别多,就像在一个大玩具屋子里,什么玩具都有”。也是运动员出身的金博洋父母最初不太希望孩子走上这条“很苦”的道路,后来依然选择了花样滑冰的金博洋却表示,自己其实一直都非常快乐。“它让我的青春时期充满挑战,满腔热血,又异常专注。”痴迷若是错过了坚持,亦会被时间冲淡。只有在寸步不离的求索中,那个可能进入的殿堂才会在眼前豁然出现,正如金博洋谈及2016年首次参加世锦赛并夺得季军时的心境,“像做梦一样,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觉得自己有了更大的野心和目标”。
回忆起自己成功落冰第一个四周跳时的情景,金博洋道,“我当时表现得很冷静。”他的声音却明显激动了起来,“落完之后我对自己说‘淡定淡定,要耍帅’。但是内心—跳起来了你知道吗!比中了好几千万还开心,特别有成就感。”血汗与时间铸就的砖瓦琉璃搭建起五光十色的精神宝塔。“一个动作摔了将近一年,摔着摔着有时会觉得‘不可能完成的吧’,然后又坚信自己一定要做到。”就像回到了儿时初次踏上冰面跌跌撞撞的第一课—学习如何摔倒,再重新站起来。

纵观全球,退役的花滑前辈们遍布于执教场、电视媒体、商业演出…… 面对众多的选择与可能性,金博洋似乎抱持一种开放的态度,“活在当下,过好每一天,我觉得这才是信心的来源。它是慢慢积攒的过程,最后会得到释放。”运动员生涯就这样在他身上印下了不灭痕迹:遥望如高山般的宏大目标,与可能的失误终日相伴,却依然有勇气微弯身体,做下一次发力。
这样的举重若轻或许是他偶像魅力的内核。对于观众来说,他不仅在攀登一项运动技艺的至臻之境,以“非人类”般的技术与艺术表现力带给观者美的愉悦,而无论外部世界发生了怎样的动荡,他都散发出一种纯粹的生命力。在这一切之后,还是爽朗的笑声。

2018年平昌冬奥会与2022北京冬奥会,金博洋都选择了《卧虎藏龙》作为短节目的音乐,并表示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个跨越。“四年前我在演绎一个角色,四年后我觉得这是我自己。我意识到我只需要展现我自己,最终滑出的也是这四年的点点滴滴。 ”生命是一场沉默的积累,一场喧腾的抒发。这是金博洋的千里风光,也是金博洋的自我表达。

蒲熠星:学霸之后
蒲熠星是以学霸的形象出现并活跃在大众视野里的。他本人却希望能早日摆脱这个标签,“把这种狭窄的定义行为先放在一边,如果别人热衷往你身上贴的是你六七年前的标签,这不是说明你毕业以来一无所成么?”
从2014年参加《天才知道》摘得高位,到2017年的《一站到底》获封“战神之神”,再到2018年《明星大侦探》中人气颇高的侦探助理,如今作为灵魂人物之一常驻《名侦探学院》和正在热播的《密室逃脱大神版》,蒲熠星是逻辑怪、点灯能手、狼人杀游戏里“总被首刀的人”,连他自己都不禁在镜头前感叹:“我太强了!”他是智力、胆识和理性的化身。
而从某个时刻开始,“理性”不再是他的追求。“纯粹理性主义会倾向于认为,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通过演绎推理得到解释,得到发现。”这样的纯粹理性,一度造成了他对世界的感知的迟钝。直到某天,存在主义哲学进入了他的视野—克尔凯戈尔在《人生道路诸阶段》中写道,大多数人对人生方式完全不加选择,往往是时代告诉他们应当如此这般生活,他们就如此这般生活。
他开始审视自己的过去,探测事物的反面。
童年时期,蒲熠星的许多个下午都是在自家楼下的租书店里度过的—一块钱可以玩一小时任天堂FC红白机,或是看一整天的漫画和小说。他甚至梦想长大后成为一名漫画家。但梦想还没来得及向现实伸出触角,就草草夭折。
身为高考大省四川的学子,升入中学后,“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是全体师生的信条。对素质教育类的课程,蒲熠星甚至感到不理解:这些东西我用不上,对吧?如今细想,对于那时为什么轻视人文社科、为什么崇尚理性,“其实根本没有想清楚”。在那时的教育环境中,高分即正义,实用即铁则。于是紧接着,蒲熠星进入南京大学念金融,掌握一门公认高能的赚钱工具,留学归国后,成为了一名风险投资师……他本该顺着这道轨迹,继续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