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回潮,年轻人出走

虽地处中东,占据世界石油、天然气最丰富的中心位置,但自2019年以来,叙利亚就陷入了严重的经济危机,人民难以解决温饱问题,一个人要打几份工才能勉强活下去。此外,据联合国统计数据显示,叙利亚约有1670多万人急需援助,700多万人流离失所,妇女和儿童更是面临巨大的生存危机,他们表示,自己没有太多的欲望与追求,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心愿。

二次难民?重返叙利亚的选择

“我的家乡在叙利亚代尔祖尔省,家园早已被极端组织炸毁。最近以色列持续的轰炸让我再次感到非常恐惧。我只能暂时回叙投靠大马士革的亲属。”叙利亚人阿里·苏里曼说。苏里曼是千万回潮难民中的一员,也被媒体称为“二次难民”。

9月21日,黎巴嫩上空弥漫着死亡的气息。突如其来的空袭让人们措不及防,大量居民来不及思考就开始逃亡。据统计,超过28万人跨越黎叙边境,进入叙利亚逃难。这些逃难的人群中,近20万人是在13年间陆续前往黎巴嫩逃离战火的叙利亚人,其中大约40%都是妇女和儿童这样的弱势群体。

讽刺的是,时隔13年,叙利亚从一个难民输出国变成了难民输入国。战争曾推着叙利亚人逃往邻国黎巴嫩,然而,刚刚在黎巴嫩边境建立起新家园,刚刚开始新生活,却要再次目睹一切被毁灭,再次踏上逃难的路途。这次,叙利亚竟成了“更加稳定且安全”的滞留地。做出回到叙利亚的决定本就困难且痛苦,逃难路途异常艰辛,无疑让这份痛苦加倍了。

对于回潮难民来说,命运太不公平。他们每个人都有很多疑问: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无休止地经历这样艰难的境况?生活无时无刻不在丧失着意义,他们只有一个愿望:活下去。

但是,这唯一的愿望几乎是奢望。

2011年开始,战争几乎摧毁了叙利亚。不同利益集团在叙利亚境内角力,国土、资源被反复争夺,整个国家处于危险境地。就在这十几年间,1200多万人流离失所,为了生存,人们被迫远走他乡,离开故土,大批人逃到了土耳其、黎巴嫩、约旦、伊拉克和埃及,其中,邻国黎巴嫩有超过200万叙利亚难民。

直到今天,叙利亚境内的冲突也从未停止。随着周边地区紧张局势的升级,叙利亚人的日子更加不好过。再次逃回叙利亚,可以想象是多么无助又无奈的选择!

即便如此,叙利亚总统巴沙尔依旧对难民们敞开怀抱,将“保障难民安全返回家园”列为优先事项,不仅在各地建立了难民庇护所,收容黎巴嫩回逃难民,还在马斯纳和杰迪特·亚布什等5个边境口岸,为步行逃往叙利亚的难民提供水、食物、毛毯、床垫和交通设施。庇护所所在城镇镇长法耶兹说:“我们给难民发食品篮,里面有糖、大米、油和婴儿奶粉,还对遭到心灵创伤的儿童进行了积极安抚。”

何以为家?回归即陷入经济恶性循环

叙利亚接收难民的态度是积极的,但是能力却十分有限。

面对每天3000多名难民的涌入,政府有些捉襟见肘。他们称,本国接纳新难民的能力是需求的1/30。即便是本土的子民,生活也举步维艰。难民回归,或许意味着“换个地方流离失所”。

由于常年受战争侵扰,叙利亚早就陷入风雨飘摇的境地,就连最基本的粮食问题都无法解决。据联合国估计,叙利亚有近1300万人面临严重的粮食不安全问题。而随着美国《凯撒法案》正式生效,叙利亚基础设施、建筑业、军事维护和能源生产相关的行业受到重创,直接导致叙利亚经济瘫痪。

汽荒、油荒、医疗荒、物价飞涨等问题更是层出不穷,这一切拨动了国内经济恶性循环的齿轮。司机们抱怨汽油价格飞涨,只能将成本转嫁给乘客。从2023年至今,叙利亚的汽油价格已经翻了3倍多,如今每升汽油价格超过1美元,很明显,在叙利亚,乘客也无法承受如此昂贵的费用。当下,叙利亚更是面临油气资源短缺的情况。曾经,人们拿着身份证前往加油站排队,就可获得便宜的政府油,现在就算排一个月,也无法获得加油资格。于是,更多的人选择去黑市购买昂贵的汽油。政府干脆借此取消了优惠油价的政策,将油价上调至略低于黑市的标准。

同时,柴油价格也不断攀升,发电机费用高昂,太阳能板的前期安装费用,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更是遥不可及。叙利亚政府每天仅提供一两个小时的供电,且每次供电间隔六小时,时间也不固定,常在深夜或凌晨。更为致命的是,就算选择非官方供电,也不足以支撑生活所需。例如,在阿勒颇,私企运营的发电系统几乎带不动洗衣机等大功率电器。

其他必需品的价格也在飞涨,国内通货膨胀程度令民众苦不堪言。自2020年以来,叙利亚通胀率逐渐升高,2021年开始飙升,最高时达到188%。今年4月,该国通胀率仍维持在120%以上。当地居民抱怨:“所有物价整体上涨了大约70%。”最基本的生活用品成了叙利亚人眼中的“奢侈品”。当地居民每月15~30美金(人民币约240元)的工资,仅能满足29%的生活需求,更别说要养活整个家庭了。尚未摆脱战争阴影的叙利亚民众,还需要同时承受巨大的经济压力。

这一点,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市区一家花店的老板——52岁的马赞·哈拉夫感知最明显。他曾在采访中说道:“干这行30多年了,生意最好的时候光固定客户就有3700多人,现在却少得可怜。十多年了,很多人都吃不饱饭,哪儿还有钱买花?”大马士革的街头,很多商店的大门都紧闭着,现实让商人们放弃了叙利亚的市场,纷纷出国做生意。

以前,叙利亚的工业生产基本能满足国民生活所需,甚至可以向国外出口药品与食品。不过现在,叙利亚还在运行的工厂仅有432家,今年大马士革的商户数量更是直接减少了2000多家。

战火中的围城公开受贿,打几份工才能生存

面对破败的国家、惨淡的经济,叙利亚政府开始做起难民生意。一方面,利用难民获取外汇;另一方面,为难民设置入境门槛。

叙利亚建立难民营,看似是为了收容返回的难民,以及国内的流离失所者,实则是为了将其与重建叙利亚的国际援助挂钩,以此获得国际支持。叙利亚需要用外汇拯救国内经济,于是开始大规模征税,还强制要求本国公民回国时,在边境以超低汇率兑换美元。种种制约条件发布后,叙利亚当局遂将罗网撒向难民,为其返乡设置重重障碍:包括可能剥夺其财产的法律,只允许妇女、儿童和老人回家的审查机制,以及延长兵役的法律条款。

有幸回到国内的叙利亚人,则要面临一个巨大的难题:如何活下去?

为此,很多人同时打几份工。“我与妻子的工资无法满足我们的家庭开支,私营行业和手工业者能挣到更多的钱。下班后,我会帮别人装修房子、粉刷墙壁,一个月能挣200美元,远高于政府工资,但这些钱也仅能勉强解决一家人的温饱。”在一则新闻报道中,一位叫希尔的叙利亚人讲述了自己的境况。他的父母即将退休,但仍身兼数职。

在叙利亚,许多医生同时在公立与私立医院工作,并抽空卖医疗器械贴补家用;一些大学生兼职做家教、网约车司机,还有人到婚礼上跳舞或靠直播赚钱……甚至,守卫在入关处的警察与士兵开始明目张胆地受贿,接受排队入关的司机们2000叙镑至5000叙镑(人民币约2.5元)的贿赂。

每个人都在忙碌着,都在寻求自救,无形中成了国家经济恶性循环的被奴役者。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叙利亚的有志青年仍然在努力着,直到彻底逃离这里,直到获得更好的学习环境,也为了未来能赚到更多的钱养家。

相关数据显示,2023年具有叙利亚移民背景的人数超过128万人。相比欧洲其他国家,德国为叙利亚人提供了更多教育和工作的机会。其实,早在2011年,大多数拥有专业知识的劳动力都离开了叙利亚。如今,人才流失的现象更加明显。接受采访的年轻人,无一不认为,他们看不到国家的未来。

马上要前往德国求学的内科医生穆娜表示,这里的一切让她感到疲倦。她见证了同事如何利用医学专家的身份为自己牟利,这完全悖离了她从医的价值观。在某家医院放射科当实习医生的纳吉德也为自己制定了出国计划,他无奈地讲述道:“我们几乎是通过自学来获得知识,老师们都忙着工作、赚钱养家,根本没人能教我们。我曾见过急救医生因为按压手法错误而让一个车祸伤者送命……”

当然,强制服行兵役,也是促使年轻人,尤其是男性公民逃离叙利亚的重要因素。他们厌恶战争,对“18~42岁的男性都要服两年兵役才能获得最高学位证书”的规定嗤之以鼻,更对“不服行兵役就交付1~2万美元”的高额罚金无声地抗议着。

叙利亚当地媒体报道,目前,叙利亚有80%的医生以及超过一半的工程师、教授等人才正在流失。虽然政府出台了多项措施帮助年轻人生活、就业,但国内环境动荡,政府无法真正为民众的利益作出考虑,也无法满足年轻人对未来的规划,人才流失的趋势只会有增无减。

(编辑 胡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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