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美”黑龙江段

左页图,G331线穿越黑龙江的国家森林公园。右上,东北虎豹国家公园中活跃的野生东北虎,标志着生态系统健康完整。右下,牡丹江市东宁要塞遗址陈列馆全景。

沿着331国道一路向北,告别了珲春,下一站便是东宁,从这里开始,正式进入黑龙江境内。

黑龙江人特别骄傲地称境内的这一段G331线为“最美龙江边防路G331”,有时在他们的文学表达上,也巧妙地改一个字,叫做“醉美龙江边防路G331”。小小的改动,将自豪和喜爱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黑龙江境内的G331线,全长2600公里。从东宁北上,在抚远大拐弯转向西南,再是与黑龙江相伴到达漠河……这一段路确实一如黑龙江人宣称的那样,由大森林、大湿地和大江湖组成,可谓山水如画,晨光似烟,每个走到这里来的人都沉醉了。

从虎王的地盘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终结地

G331线这么漫长的道路,经过的最特别的公园,恐怕要数东北虎豹国家公园了。丛林里的虎王是不会管省界是否存在的,东北虎豹国家公园地处吉林、黑龙江两省交界的老爷岭南部,南起吉林省珲春林业局敬信林场,北到黑龙江省东京城林业局三道林场,占地140多万公顷。

在G331线道路两旁的茫茫林海,是珍贵的北半球温带的原始天然林区。这一片温带针阔混交林,在更新世冰期成为大量物种的避难所,是目前世界上少有的“物种基因库”和“天然博物馆”,这林海里面就是百兽之王和其他众多野生动物的栖息地。途经虎豹公园的区域,G331线两侧都会出现“禁止鸣笛”的告示牌。与此同时,相关专家和管理部门一直在为保护东北虎豹而努力。就在今年,相关的科研调查队,还专门在G331线附近勘察了十几个东北虎豹的栖息地,最终为森林之王确定了十三条适合它们通行的生态廊道。

沿着G331线继续向前,在黑龙江段的第一站,严格意义上来讲应是东宁,这个充满了“往事遗尘”气质的地方。在东宁三岔口镇南,有一个现今看来毫不起眼的东宁要塞博物馆,然而正是这座要塞,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画上最后的休止符。

时光倒回1934年,日本侵略者开始在南起吉林珲春、北至内蒙古海拉尔约4800公里的中苏边境战略要地,修筑规模庞大的要塞工事,长度相加约1000公里,共有8万多个永备工事,号称“东方的马其诺防线”。其中规模最大的便是东宁要塞群。为了修筑东宁要塞群,日本从中国北方各省以欺骗的方式招募劳工,或是强迫战俘劳动,前后达到17万余人,每天都有数十名劳工死于非命……1945年8月,苏军应约进入东北,打击日军。东宁要塞内的日军因通讯中断,在天皇宣布投降后仍继续负隅顽抗。勋山要塞的战斗甚至一直持续到8月30日。至此,第二次世界大战才可以说是完全结束。

今天,勋山要塞是唯一对外开放供游客参观的地下要塞,已经辟作东宁要塞博物馆。博物馆的广场上竖立着“苏联红军烈士纪念碑”“抗联英雄纪念碑”“第二次世界大战最后战场纪念碑”“劳工殉难纪念碑”,时刻警醒后人要铭记历史。二战之后,中苏两国关系远非东宁要塞博物馆广场上的纪念碑一般平静和谐,反而暗潮汹涌。苏联凭借在东北的军事存在,试图攫取利益,但当时一穷二白的新中国坚守着用鲜血换来的主权和独立。于是在短暂的蜜月期之后,迎来了数十年的中苏交恶,冲突不断。

顺着G331线继续向北,便是虎林市,著名的珍宝岛之战发生于此。珍宝岛位于界河乌苏里江上,因形状酷似元宝而得名。1969年3月的珍宝岛自卫反击战中,中国边防部队面对挑衅,寸土不让,挫败了苏军的多次进攻,甚至俘获了1辆主战坦克,捍卫了国家尊严。1991年,俄罗斯承认珍宝岛属于中国。如今,珍宝岛已经成了著名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保存着当年的营房、哨所,还有“战斗英雄”杨林牺牲时背靠的英雄树……

这一段路上既有“东极”又有“北极”

暂时放下沉重的历史,去G331线黑龙江段上寻访中国的“东极”“北极”,要浪漫许多。

出虎林市继续向北,穿过双鸭山,便是东极抚远市。回应东极之名,抚远在黑龙江汊流与乌苏里江交汇处修起了一座东极广场,作为中国的东极地标。广场上的极标雕塑,以古篆体的“东”字与象征太阳的金色球体组成。无论从哪个方向望去,都是一个特大的“东”字,可谓主题鲜明。位于广场上的260号界碑,曾是中国最东边的一块界碑。2008年,黑瞎子岛的回归,让中国的东极又向东方迈出了一步。于是岛上又建起了一座东极宝塔,作为新东极的象征。前方广场为太极图案,直径171米,则代表黑瞎子岛回归的171平方公里领土。

出抚远,转向西北,沿着G331线,横穿黑龙江省,便可到达漠河,这里是著名的北极村所在地。这一带曾经只是北方游牧民族狩猎的蛮荒之地,1860年左右,因为有人在这里发现了黄金,才开始有人居住。1969年2月13日,北极村凭借-52.3℃的骇人数据,保持了中国有气象记录以来的最低温纪录近40年。

左右两页图皆为漠河风光,左页上图为雪中小屋和雪村,右页上图是漠河北极村中,大兴安岭林海的秋景。下图为漠河冬日林海风光。

与抚远的东极一样,北极村的北极,也是很有仪式感的。这里建起了一座北极广场,与俄罗斯隔江相望,广场中央立有“神州北极”石碑,象征着中国大陆最北端。既有北极之名,北极村的雪景自然是一绝。到了落雪的季节,木制路灯、标牌、门前的红灯笼,在白雪的映衬下更为鲜亮,带着一股原始的质朴。一排排“木刻楞”尖尖的屋顶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几匹马拉着雪橇穿过安静的街巷,北极村变成了安徒生笔下的童话世界……

夏天造访北极村也会有另一种风情。夏至前后,北极村天气晴朗,是观赏北极光的最佳时节。当然,能否遇见北极光需要幸运女神的垂青。不过,每夜都能看见城市中罕见的璀璨星空,也算是最好的收获了。

音乐公路串起的民族故事以渔为生的赫哲人

几乎所有自驾完成了G331线的人,都会在社交媒体发一张特殊路段的照片,这是八岔赫哲族乡入口前的一段路,只因为它会唱歌,唱的还是《乌苏里船歌》。

这一段将近600米长的音乐公路,基调为黑色,有一半的路面被刷成了有节奏感的红、黄、蓝,其中还点缀着白色的音符。如果车辆以每小时60公里的速度匀速通过这段彩色路面,司机和乘客就都能听到充满赫哲风情的《乌苏里船歌》旋律。当公路成为“唱盘”,轮胎变成“唱针”,合奏出来的旋律将会成为旅行者终生难忘的经历。

“乌苏里江来长又长,蓝蓝的江水起波浪,赫哲人撒开千张网,船儿满江鱼满舱……”早在G331线成为黑龙江的标签之前很久,《乌苏里船歌》就已经成为黑龙江的另一张文化名片了。整个黑龙江省水系发达,带来了丰富的渔业资源。这首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音乐教材(亚太地区)的《乌苏里船歌》,反映的正是黑龙江特有的少数民族——赫哲族的渔猎生活。

左页上图为黑龙江饶河县乌苏里江湿地。G331线黑龙江段,从东宁出发,经绥芬河、鸡西、密山、虎林、饶河、抚远、同江、嘉荫、逊克、黑河、呼玛,最终抵达漠河。右页上图是乌苏里江上的打鱼船,右页下图为赫哲族鱼皮衣。

赫哲族主要分布在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交汇构成的三江平原和完达山余脉。作为北方唯一的渔猎民族,赫哲人的生活与鱼紧紧相连,盖鱼皮被,点鱼油灯,日常吃鱼肉,甚至是生鱼肉……鱼皮上衣、鱼皮套裤和鱼皮靴更是赫哲族的标配。赫哲人将鱼皮剥下后,经过干燥和反复捶打熟制,按照表面花纹和尺寸拼接,并使用以鱼皮制作的渔线进行缝制,制成的服装轻便、防水,比兽皮更不易受潮、挂霜。随着时代的进步,鱼皮制品往往只在重大场合穿着,反而成为了一种高档工艺品。2006年,赫哲族鱼皮制作技艺入选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旧时的赫哲族人为祈求渔狩丰收,会在每年“三月三”“九月九”举行原始宗教仪式消灾祈福。新中国成立后,对其进行了改进,变成了今天融合民间文化与体育项目于一体,3年一届的“乌日贡”大会,时间则改在旧历五月十五日。这个时期正好是三江鱼类的繁殖时期,也是三江的休渔期,大约也有可持续发展的考量。每逢盛会,都会吸引分散在各地的赫哲族人前来参加。大会的重头戏永远是体育比赛,优胜的选手会获得“莫日根”奖,在赫哲族中,这便是英雄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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