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刻度
作者: 闫晗
伟大的作品常常涉及时间的流逝,比如《百年孤独》《追忆似水年华》,让人感受到人生的孤独。
时间需要一些刻度来丈量和计算,否则人会失去坐标感。《鲁滨逊漂流记》中鲁滨逊漂流到荒岛上,没有钟表和日历,需要画线来记录日期,以便于计算自己在岛上生活的时间。那是登岛十到十二天以后,他突然意识到,早晚有一天自己会忘了计算日期。于是他当机立断,在第一次登陆的地方竖起一个十字架,用刀子在粗大的立柱上刻了一行大字——我于1659年9月30日在此上岸。在柱子的一侧,他每天用刀子刻一条短线,每周第七天刻一条长线,其长度和六条短线相加一致,每月第一天,加刻一条长线。根据这种方法,鲁滨逊记录了年、月、周。现代人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才会感到踏实,否则就像陷入了茫茫时间之海。
关于时间的计量单位也很有意思,现在我们习惯了时、分、秒。古时候,除了官方计时手段,人们还喜欢用一些动作或一个过程的完成来计量时间,譬如瞬息之间、一眨眼、一炷香、一盏茶、一顿饭、一袋烟的工夫等。
《百年孤独》的作者马尔克斯的祖父喜欢用战争来标记时间,他习惯说起的是:十二岁时,有一场什么样的战争;十九岁时,又有一场什么样的战争;二十岁三个月时,第一次看到谁在他身边死掉;二十五岁两个月时,在一场战役中周围的人都战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不可思议地幸存下来。这种对时间的感知,体现了当时的拉丁美洲的战乱环境。生命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战争,他们标记时间最重要的尺度,居然就是战争和死亡。
鲁迅的《故事新编》里的《采薇》用戏谑的口吻讲伯夷、叔齐的故事,非常俏皮,用烙一张饼来计算时间。
“十一月下旬,叔齐照例一早起了床,要练太极拳,但他走到院子里,听了一听,却开开堂门,跑出去了。约摸有烙十张饼的时候,这才气急败坏的跑回来,鼻子冻得通红,嘴里一阵一阵的喷着白蒸气。”
“大约过了烙好一百零三四张大饼的工夫,现状并无变化,看客也渐渐的走散;又好久,才有两个老头子抬着一扇门板,一拐一拐的走来,板上面还铺着一层稻草:这还是文王定下来的敬老的老规矩。”
两位先贤不食周粟,忍饥挨饿,计算时间的方式偏偏与食物有关。烙一张饼需要多长时间呢?古时候没有电饼铛,肯定比现在费时费事,但这样的文字让人读起来有一种奇妙的亲切感。
博尔赫斯有个美丽的句子:“和你在一起,抑或没有和你在一起,这是我衡量时间仅有的方法。”其表达了一种“我的眼里只有你”的情感,因为引入了时间,显得浪漫深情。
涉及人的时间与情感,常常会联系到植物的生长。归有光在《项脊轩志》中写:“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没有正面写妻子去世了多少年,只写枇杷长成大树,自有一番深情怀念和时间流逝的感伤在里面。
处理好纵向的时间,表达出新意,总会让人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