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悄悄潜入我们的家园?
“全网通缉”的加拿大一枝黄花
来者何物?
1935年,上海从北美地区引进了一株观赏性花卉——加拿大一枝黄花。它长得很有精神,开着金黄色花朵,人们为它取名为“黄莺”。一开始,人们为它好养活而感到欣喜——随便一种都能长得老高,不需要特别呵护就能开出一簇簇花朵。因为花枝纤细、花朵娇小明亮,它还成为插花的配花。一时间,公园、景区、庭院、种植园到处都有它靓丽的身影。
人们见它适应能力这么好,便不再刻意管理、栽培。从此,在没有天敌制约的新地方,它就悄悄地开始“搞大事”——野外逸生,踏遍每一寸土地。很多年过去了,人们不仅在播下它种子的地方看见了它,发现它还偷偷溜进玫瑰花园里,沿着马路边展开拉锯,或是流浪到荒废的农田里……总之,凡是能长植物的地方到处都是它挺立的身影。它从长三角出发一路向我国腹地蔓延。
虽然加拿大一枝黄花不像豚草那样会产生让人类过敏的大量花粉,或是像水葫芦那样隔绝鱼类生存所需的氧气和阳光,但它会抢占其他植物生存的地盘和资源,导致大量植物死亡、灭绝。有关资料显示,目前我国已有14个省市发现这种可怕的植物,并出现生态上的灾害性后果,这种情况在它被引进五六十年后尤为严重。2004年,仅在浙江省奉化市临湖镇,加拿大一枝黄花共侵害0.6平方千米橘园,造成橘子严重减产,其中三分之一几乎绝收。2005年的一项研究表明,加拿大一枝黄花在上海的发生面积达到77.9平方千米,造成30多种本地植物消亡。各地景观绿化带也难逃加拿大一枝黄花的侵占,往往导致灌木成片死亡,景观单一化,景观的美学价值大大降低。
加拿大一枝黄花和我国本土一枝黄花都属一枝黄花属,但加拿大一枝黄花的植株更高大,花朵的模样也不同,只生长在枝条的单面。而且,经过“长途跋涉”和多年“归化”,加拿大一枝黄花与原产地的植株也不尽相同。植物学家经过十多年研究发现,目前入侵我国的加拿大一枝黄花全部是多倍体(主要是六倍体),而原产地的则以二倍体为主。在北美生长的加拿大一枝黄花,长势最高只有2.5米。而在我国,加拿大一枝黄花的地上部分甚至能长到3~4米, 显示出对环境的高度适应性。

凭什么这么霸道?
秋天正是硕果满枝头的时候,也是加拿大一枝黄花的花期。虽然加拿大一枝黄花的植株高大,但它的种子瘦瘦小小,还长着冠毛,风一吹就能飘很远,掉落到各处。据估算,每株加拿大一枝黄花在每个生长季能结两万多粒种子。除了高产,加拿大一枝黄花的根茎也格外发达,能够通过地下的根状茎进行无性繁殖,一旦定植就很难根除。由此,加拿大一枝黄花在地下布下地网,壮大家族,从而形成单优势群落,严重排挤本土物种生长,影响本土生物多样性。
同很多植物一样,加拿大一枝黄花也能够释放化感物质(植物向环境释放的,影响周围生物生长的物质),对其他物种产生化感作用,影响周围其他物种生长,引起物种间相互排斥或促进。水稻、小米、玉米等作物都能产生大量化感物质,影响其他植物(比如杂草)的生长发育;而许多杂草扩散到作物的叶片表面释放化感物质,来抑制作物果实的发育。化感作用也是外来植物成功入侵的重要机制之一。许多外来种为了在新环境中更好地生存下来,会通过向环境释放化感物质进行无差别攻击,使自身在资源竞争中取得优势。

植物学家发现,身为多倍体植株也是加拿大一枝黄花在我国竞争力强势的原因之一。研究发现,该物种在我国演化出的多倍体植株比原产地的二倍体植株更耐热,这使胚胎正常发育产生可育的种子,而且还延迟到秋季温度降低时再开花,通过高温避让机制在更适宜的气候条件下产生巨量种子。植物学家表示,这种倍性依赖的耐热性及有性生殖特性的演化是预适应和入侵后迅速演化共同作用的结果。加拿大一枝黄花的入侵和扩张,将对全球生物多样性保护提出更严峻的挑战。
我们该拿它怎么办?
2021年,动员全国铲除加拿大一枝黄花的词条登上热搜榜第一,人们才恍然意识到自家大院前荒地上2米高的黄花竟然是入侵物种,于是纷纷加入铲除队伍。在加拿大一枝黄花密密麻麻生长的田地里,细长的植株比清理工人还要高出半米。工人要赶在秋天到来前清除这一大片“毒草”。他们身上的短袖早已被汗水浸湿,杂草在他们裸露的胳膊上划出一道道红印。
加拿大一枝黄花所到之处,各地都如临大敌,手拔、刀砍、火烧、喷农药……全城围剿,却仍难以根除。目前,针对加拿大一枝黄花的铲除办法有三种——“一挖二烧三用药”。通过人为挖除,除草比较彻底,但费时费力,难以大面积使用。况且加拿大一枝黄花的根状茎十分发达,斩草未必能除根。一旦将整株挖出,就要将植株集中焚烧销毁,阻断其种子传播和根茎蔓延。喷洒除草剂适用于大面积清除,但现有除草剂效果欠佳。况且,大量使用除草剂既不经济又污染环境,还可能对人体造成伤害。
加拿大一枝黄花造成作物的减产,每年都给农民带来不小的经济损失,长期损失更是无法估量。但如果想要彻底根除,就需要花大成本。1998年匈牙利的一项调查显示:有20.6%的受国家保护的牧场或草原遭到加拿大一枝黄花等外来入侵植物的干扰,当年为清除入侵植物所花的费用就高达400万美元。
加拿大一枝黄花在北美老家作为一种药用植物,具有止血解毒的作用,可应用于多种炎症和感染治疗。其根制成膏药应用于烧伤,花具有镇痛、收敛的功效。除此之外,加拿大一枝黄花还可以用来泡茶和提炼精油,甚至可以作为生产橙色、棕色染料的原材料。但在入侵地加拿大一枝黄花是否也具有同样的药效,还有待进一步研究。如果能找到加拿大一枝黄花的商业价值,或许就能大大提高民间灭除加拿大一枝黄花的积极性。

如果我们走在路上看到了疑似加拿大一枝黄花的植物,该怎么办?上述所说的焚烧和拔除都不是首选方法,因为焚烧很容易伤及无辜,拔除也很难将它发达的根系清除干净。首先,在无法确定物种时,可以询问相关专家进行鉴别;确认是加拿大一枝黄花后,再上报有关部门进行处理。
刺苍耳:不是你童年的苍耳
苍耳独特的“粘人”果实不仅是一些人童年的快乐源泉,还是一味可散风寒、通鼻窍的中药。但苍耳子入药时用量不宜过大,因为它有一定毒性,过量服用会引起呕吐、腹痛、腹泻等。
如今我们身边有一种与苍耳较为相似的植物,来到我国才几十年,却已经上了入侵物种名录。它的果实虽然长得很像传统的苍耳子,毒性却大得多。这种植物名叫“刺苍耳”,是苍耳的近亲,原产于南美洲。1974年,我国首次在北京丰台区发现刺苍耳,当时它生长在榨油厂附近的垃圾上,其后它便开始在我国迅速扩散开来。刺苍耳的果实和苍耳果实一样有钩刺,可挂附在人和动物的身上传播。我国时常能在各口岸截获到它的种子,它们常夹杂在进口的作物种子或羊毛中。
刺苍耳全株有毒,其中以果实最毒——人畜食之,轻则腹痛腹泻、恶心乏力,重则肝损伤(出现黄疸)、昏迷、肾功能衰竭,甚至死亡。
刺苍耳根系发达、生长速度快、再生能力强,一旦入侵农田,可危及小麦、大豆等旱地作物。此外,受害颇深的还有我国本土的苍耳。刺苍耳和苍耳是同属植物,它们对生存环境有着相近的需求,因此,苍耳生存的地方也是刺苍耳最容易出现的地方。然而,毒性更大的刺苍耳明显更容易在竞争中胜出,同时侵蚀苍耳的生境,占据苍耳的生态位,并有可能最终导致苍耳这一重要中药材的消失。

虽然刺果极为相似,但我们可以通过植株的其他特征辨别刺苍耳和苍耳:刺苍耳的叶子狭长,而苍耳的叶子宽大;刺苍耳植株的叶腋有三根一束的黄色刺,而苍耳没有该结构。
“小西瓜”喀西茄
有这么一种植物,长得很有意思——叶子硕大,叶脉布满尖尖的白色长刺;到了八月,它会开出白色小花,其花柄和花萼上有不少短刺;更有趣的是,它那圆滚滚的果子不仅光滑、紧实,在结出后不久其表面还会浮现白绿相间的花纹,就像一个个“小西瓜”,成熟之后,果实又会变成淡黄色。这种浑身带刺、果子酷似小西瓜的植物,叫作“喀西茄”。
如果说酸甜可爱的茄科植物中也有什么刺头,那么喀西茄一定榜上有名。喀西茄全株都含有毒物质生物碱,未成熟的喀西茄果实毒性尤其大,人畜误食皆可能中毒。成熟后,喀西茄果的毒性有所降低,再加上闻起来特别香甜,有股哈密瓜的香味,种子外面还包裹着甜甜的糖液,很受鸟兽欢迎。动物的传播对喀西茄的扩散帮助很大,再加上喀西茄的生长能力本来就强(每一个果子里面都有上百粒种子,并且果子可以在枝头保留到第二年的五月份不落地),传入国内后,这种植物一度疯狂扩散,如今常见程度已经和野草有得一拼(尤其在我国西南地区)。大量繁殖的喀西茄会传播虫害,破坏当地生态系统的多样性。



虽然喀西茄是毒物,但如果正确使用,它也可以是一味良药。在《中华本草》中就有以喀西茄果实作药治疗牙痛的药方,方法也很简单:将成熟果实捣烂,敷在牙疼的地方,稍加时日即可痊愈。喀西茄不仅果子能入药,根部也有药用价值,在民间人们会用喀西茄根泡酒,遭遇跌打损伤后,用喀西茄药酒涂抹患处,镇痛效果非常好。当然,我们不能忘记喀西茄是有毒的,得在医生的指导下使用它。况且,喀西茄虽为民间草药,但已被列入我国的入侵物种名录,所以,想要好好利用,必须解决管理问题,不要随意种植。
食蚊鱼:既能当英雄也能当屠夫
鱼吃蚊子,你信吗?看到这里,有人摇头:水里游的不可能吃到天上飞的!其实,蚊子是在水里产卵的,它的幼虫叫“孑孓”,就生活在水里,原产自美洲的食蚊鱼就喜欢趁蚊子的翅膀还没硬,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1925年,苏联从意大利引入食蚊鱼,希望借助食蚊鱼来缓解苏联境内泛滥的蚊虫灾害。食蚊鱼在20世纪30年代帮助苏联控制住了其南部城市索契的疟疾,这是因为疟疾主要通过蚊虫传播。为了表彰食蚊鱼对抗击疟疾疫情的重要贡献,苏联政府在索契当地为它专门塑了个铜像做纪念。如今,曾经的英雄食蚊鱼却成了过街老鼠。

原来,食蚊鱼极其贪吃,虽然它们的食谱上主要是蚊子,但在蚊子数量稀少时,它们的食谱就会发生变化——小型水生生物、其他鱼的卵、甚至比自己大的鱼的尾鳍……凭借小针一般的牙齿,食蚊鱼到处都能弄到一口肉来吃。这个时候和它们一起生活的小伙伴们就倍感压力了,要不搬家换地,要不直接被斩尽杀绝。食蚊鱼在灭蚊的同时又对环境中的其他物种产生压力,因此被选入“世界百种外来入侵种”。可惜,人们对食蚊鱼真面目的了解还是太晚了,许多国家早已引入食蚊鱼控制蚊虫,我国也不例外。虽然食蚊鱼的泛滥已经引起人们的重视,但是体长不过几厘米的食蚊鱼既不方便食用,也没有什么其他价值,捕捞又浪费成本,毒杀它们会加剧环境恶化,所以它们依旧畅游在我国南方的各个水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