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兰卡的雨林里有什么鸟(上)
作者: 保冬妮斯里兰卡是南亚次大陆东南印度洋上的一个岛国,其西北隔保克海峡与印度相望,它袖珍得像是从大陆上掉下的一粒珍珠,其国土面积比我国重庆市的面积还小,是北京市面积的四倍。但在马可·波罗眼中,斯里兰卡是“最精致的小岛”。这个旧称锡兰的国家,是地球上生物多样性极其丰富的国家,也是野生动物和鸟类摄影爱好者的理想之岛。
对于斯里兰卡这个国家,我的印象全部来自20世纪70年代,那时我正上小学,北京动物园来了一只名叫米杜拉的小象,它是时任斯里兰卡总理的班达拉奈克夫人送给中国的礼物。这只来自斯里兰卡的小象迅速成为北京小朋友的萌宠。一到周末,北京动物园里全是来看米杜拉的孩子,我也挤在其中,巴望着米杜拉用鼻子吸上水,冲我们扬起鼻子,喷出水花,最好洒我们一身才开心。50多年后,我带着儿时的梦想飞往班达拉奈克机场,去看米杜拉故乡的亚洲象和它们身边的飞鸟。
下了飞机直接进城市湿地
斯里兰卡的全名是斯里兰卡民主社会主义共和国,简称斯里兰卡。科伦坡是此次旅行的第一站。到达科伦坡是当地时间早上6点多,正是看鸟的时辰,同行者都是来自国内的老相识。出了机场,就见到前来接机的萨林德拉(昵称为萨林达)。萨林达曾是斯里兰卡青年生物学家协会的主席,现任斯里兰卡野外鸟类学小组的秘书、萨伯勒格穆沃大学讲师,是研究动物群落生态学、生物多样性认证、恢复与生态学的专家。有这样专业的“鸟导”,重点是人长得特别帅,此行的专业性和视觉审美都有了保障。
我们跟随萨林达直奔位于科伦坡区的迪亚萨鲁公园。这个公园原名Thalawathugoda,是塔拉瓦格霍达生物多样性研究园,萨林达就在该湿地公园所属的科研单位工作。它位于科伦坡区,占地60英亩,包括一系列湿地生境,例如沼泽、淹没的林地、湖泊和池塘。

萨林达在门口买票,我们则被清晨活跃的鸟儿们所吸引:白胸苦恶鸟奔跑在草地上,印度白头鸫鹛你追我赶地在树枝上嬉戏……萨林达视而不见地说:“进去吧,里面的鸟更多,先去看重要的鸟。”看来,在萨林达眼中,白胸苦恶鸟和印度白头鸫鹛就是大菜鸟,完全不值一提。
走进带隐蔽网的门廊,正式走进塔拉瓦格霍达生物多样性研究园。此时,园内几乎没有游客,只有我们这些早到的观鸟者。红背三趾啄木鸟首先和我们打招呼,这可是当地特有种。湿地里的庞然大物圆鼻蜥蜴也登场亮相,它口中吐出长长的信子,貌似很冷血,其实这是假象,圆鼻蜥蜴的脾气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可怖。


湖边,紫水鸡正带着宝宝觅食,黑翅雀鹎炫耀它捕到的一只大大的绿色肉虫子,普通翠鸟也叼着鱼使劲显摆,只有家鸦务实地努力吃着鱼尾巴。水雉、白胸翡翠、黑头黄鹂、大白鹭、草鹭、白眉鹎、肉垂麦鸡、紫腰花蜜鸟、黑喉红臀鹎、栗树鸭、绿皇鸠、斑文鸟、金眼鹛雀不仅离人近、毫不怕人,而且很容易见到。

对萨林达来说,这些都是常见鸟,他拿着望远镜指向隐身在远处茂密树枝里的鸟说:“斯里兰卡特有种—斯里兰卡灰头绿鸠。”“这是红背三趾啄木鸟。”凡是萨林达认为不容易见到的特有种,在此行中近距离观察到的机会的确特别少。

转眼就到了中午11点,我们前往公园的咖啡厅吃早餐。坐在被湖水环抱的咖啡厅里,四周鸟类的活动尽收眼底:斑嘴鹈鹕悠闲地在湖面上飞翔,水雉妈妈带着水雉宝宝觅食,黑腹蛇鹈和黑颈鸬鹚在湖边的树枝上晾晒翅膀,家八哥在树下跳来跳去。家鸦跳到桌边的栏杆上,和我们一起等着早餐上桌。
在“小罗马”尼甘布追鸟
这一天,我们要到阳光小镇尼甘布观鸟。尼甘布被欧洲旅行者称为“小罗马”,并且深受荷兰文化的影响,镇中有中世纪的教堂和嘈杂的鱼市,喜爱游泳的人可以尽情躺在美丽的海滩上,三餐都能吃到刚打上来的海鲜。
对拍鸟人来说,这种享受是奢望。下午三点,太阳正晒,我们扛上长焦和变焦相机、脚架,开车三个小时,前往位于奇洛和普塔勒姆之间的阿纳维伦达瓦湿地保护区,它是斯里兰卡六个指定的国际重要湿地之一,占地1397公顷,有三个不同的生态系统:包括红树林与淡水沼泽的森林湿地、海岸咸水生态系统和淡水湖。这种特殊的环境让保护区成为数百种鸟类的生态筑巢地和繁殖地,保护区里生活着150多种鸟类、20种哺乳动物、70种蝴蝶以及斯里兰卡50%以上的淡水鱼类。
虽然路途实在有点远,我们仅仅在保护区里待了一个小时,天就黑了,但是这里点燃了我对斯里兰卡鸟类的兴趣。

走在湿地的大道上,远远看到被野狗和人力摩托车夹击的野生蓝孔雀在慌乱中跳入灌木丛。湖区,栗鸢和白腹海雕如同风筝般在头顶展翅翱翔;黑颈鸬鹚与黑腹蛇鹈仿佛是盛开在树上的黑色花朵,密密麻麻。斑嘴鹈鹕以大欺小把钳嘴鹳轰下枯枝,红背三趾啄木鸟多次出现在树干上,斯里兰卡绿鸠停在枯枝上休息。当印度鸬鹚的身影划过水面之后,天色暗得已经不适合再拍摄,我们只得返回酒店。
我们预订的Camelot酒店非常小,餐厅就是露天的几张小桌子。餐桌对面是一个小小的人工湖,在灯光映照下,我们结结实实地吃了一顿晚餐。第二天早上,这里成了观鸟台,巨大的圆鼻蜥蜴从湖里游过,一对白胸翡翠正在秀恩爱—雄鸟把早饭—一只小壁虎送到雌鸟口中,雌鸟炫耀着,又把早饭喂到雄鸟口中,最后,还是雄鸟吃下了这只壁虎,然后它们开始为繁衍后代而努力。
也是在这个早晨,一对肉垂买鸡在酒店外的草地上做着同样的事情。难道雨季是当地鸟类的爱情季?处于繁殖期的鸟类的羽毛尤其炫丽。我们期待着旅程中遇到更多爱情鸟。
西塔瓦卡湿地植物园里感受雨季
斯里兰卡靠近赤道,地处北纬6°,属于热带海洋性气候,全年皆为盛夏,只有雨季和旱季的差别。这里年平均气温28℃,比北京夏季的40℃高温天气舒服太多。当地雨季为每年5—8月和11月—次年2月,一般一天下几场雨,但每场雨往往只下十几分钟就停了。
西塔瓦卡湿地植物园(seethawaka wet zone botanic gardens Awissawella)是辛哈拉贾雨林地区受威胁和脆弱的特有植物的研究区和保护区,于2014年10月下旬才向公众开放。
早上,艳阳高照。我们还没走进植物园大门,栗头蜂虎已经站在电线上摆出模特的架势,怎么拍也不跑;一进门,又撞见红背三趾啄木鸟,其鲜艳的羽毛分外引人注目,像一团红色的小焰火飞进了幽暗的密林里。

在大道两旁的湿地里、草地上,斯里兰卡燕、爪哇金丝燕、山燕快速飞行,我们正陶醉在雨燕鸟浪中的时候,豆大的雨点突然落了下来,甚至让人来不及拿出雨衣。赶紧躲进公园的观景亭,密集的雨帘瞬间把湿地包围。水汽蒸腾中,绿色的湖面顿时弥漫起白色的水雾,雨声淹没了鸟鸣,飞鸟全不见了踪影。
15分钟后,大雨戛然而止,明晃晃的太阳重新普照大地,树叶上的水滴好似晶莹剔透的钻石,大大小小的鸟儿欢快地跳跃在草地和树枝上,格外灵动。淡色羽毛的斯里兰卡林鵙、白眉扇尾鹟在枝头停留,鹊鸲和白腹卷尾身上闪耀着金属光泽,梯氏仙鹟隐藏在高枝上。
短暂的上午很快过去,下午我们要花四个小时前往马坎达瓦森林保护区。

基图尔加拉—凯拉尼山谷的鸟
基图尔加拉—凯拉尼山谷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山谷,驻地的停车场里,高大的油棕树上,一群艳绿领鹦鹉欢快地吃着油棕树的果实。亚历山大鹦鹉在酒店前台一出门的高大乔木顶端休息。
驻地前有一片“魔术”林,尤其是在酒店门口的一株枯枝树上,斯里兰卡短尾鹦鹉、斯里兰卡灰犀鸟、黄额拟啄木鸟……这些过去让人踏破铁鞋无觅处的特有种,都曾来过。印度白头鸫鹛、棕头绿拟啄木鸟、方尾黑鹎、小山椒鸟、红背三趾啄木鸟也是在这棵枯枝树上发现的。近处有正孵蛋的白眉扇尾鹟以及白胸翡翠、黄眉鹎、晒翅膀的蛇雕、斯里兰卡卷尾,远处椰子树上有紫腰花蜜鸟……简直处处莺歌燕舞、鸟语花香。
打开酒店的房门就能看见一对白腹海雕,它们成了两天来我最关注的对象。即便是大雨滂沱,两只鸟依旧站在树中间;在相机镜头里,可以看见雨水砸在它们的羽毛上溅起水珠,它们时常抖动羽毛,甩掉雨水,炯炯有神的目光穿透雨雾,查看树下流动的河水。

在这个山谷,我们的镜头“捕捉”到了53种鸟。 对我来说, 有40种是 “加新”。
去往雨林,必须乘坐摆渡船从驻地一侧过河进村。摆渡船不大,两边只有铁栏杆,划船人几乎半个身子浸在水里。对老船工来说,我们也许属于身高体壮的,再加上沉重的照相器材,老船工每次只准许3人乘船。当地村民的孩子上学,也靠这条船送到酒店这边的小镇上,孩子们身材瘦小,一船竟然允许搭载10人。

过了大河,一上岸,就见斯里兰卡橙嘴鸫鹛站在粗大的树干上迎接我们。沿途的百合上,紫腰花蜜鸟正忙着吃早餐。我们到村里的斯里兰卡鸟友站去吃自带的早饭,在这里见到了绿翅金鸠、绿皇鸠、褐翅鸦鹃、红背三趾啄木鸟、赤黄山椒鸟、斯里兰卡卷尾、黄眉鹎。三趾翠鸟是鸟站里最炫目的鸟,它们极其活泼,镜头还没对准,就已经跳到了低枝上,简直急煞人。
村中有一棵高大的番石榴树,结出的果实像梨那么大,挂满高枝,白喉啄花鸟、方尾黑鹎都在树上大快朵颐。熟透的果实掉在地上,满地都是白茫茫的。对面一棵光秃秃的棕榈树上竟然站着一只黄额拟啄木鸟,它身被绿色羽毛,眼眶周围是天蓝色,头上仿佛顶着一块黄色的奶油,这只鸟左顾右盼地守护着自己找到的巢穴,大家赶紧跑过去一通狂拍,终于满足了“数毛版”的需求。

走进雨林深处,一两只灰犀鸟飞来飞去。由于有太多树木遮挡,始终拍不清楚。黑头咬鹃也藏在最隐蔽的密林中,好在总算留下了“记录版”。浓密的叶子中,我差点把斯里兰卡卷尾当成乌鹃。在雨林里,我们还遇到了精致可爱的卡洛特蜥蜴,这个体表绿色与橙色杂糅的小精灵安静又温和。
走出雨林,山里人家种的莲雾树上结满了可爱的粉红色果实。经过山民的同意,我像猴子一样摘了新鲜莲雾吃起来。当回到鸟站准备吃午饭时,大家忽然发现吃饱的蚂蝗从我身上掉下来,此时,我的左后肩处渗出鲜血。也就是从这天开始,我们的雨林之行全部与蚂蝗相伴,在收获鸟种的同时,也给蚂蝗贡献了新鲜血液。(科学审读:同行鸟导、动物学鸟类基因组与分子进化研究方向硕士 李思琪)
【责任编辑】赵 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