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议和”始末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起义军相继占领武昌、汉阳和汉口。起义后不久，十几省相继响应并宣布独立，形成了全国规模的革命高潮。10月27日，清政府任命袁世凯为钦差大臣，授予他指挥湖北军事的全权。11月1日，清军攻陷汉口。同日，清政府任命袁世凯为内阁总理大臣，授予其军政大权。11月27日，清军攻陷汉阳。12月1日，在英国驻汉口代理总领事的斡旋下，清政府与南方起义各省协议停战3日。此后，双方约定各派出谈判代表讨论解决冲突的方案，史称“南北议和”。

革命者内部的分歧

在“南北议和”之前，革命者内部就出现了明显的分歧。

以同盟会为例，章炳麟（曾任同盟会机关报《民报》主编）和陶成章与孙中山意见不合，相继脱离同盟会，并于1910年在日本东京重建了另一个革命团体—光复会。同时，同盟会的部分骨干对孙中山在广东、广西和云南发动的起义屡屡失败提出批评，反对在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起义。1911年7月31日，他们在上海成立了“同盟会中部总会”，并在江苏、安徽、湖北、湖南等省设立了分会。“同盟会中部总会”推选陈其美、潘祖彝、宋教仁、谭人凤、杨谱笙五人为总务干事，准备在长江流域各省策动起义，最终选定湖北为起义重点省份。

不仅如此，加入同盟会的部分日本人也卷入了该组织内部的纷争。当时，已加入同盟会的日本人共有八人，他们是宫崎滔天（本名宫崎寅藏）、内田良平、末永节、平山周、北一辉（本名北辉次郎）、萱野长知、和田三郎和清藤幸七郎。其中，宫崎滔天和萱野长知坚决支持孙中山，末永节不赞同南北妥协，平山周与和田三郎等人被孙中山指责蓄意破坏团体。值得注意的是，内田良平和平山周后来成为日本军国主义团体黑龙会（二战后被取缔）的组建者。1914年，内田良平以黑龙会的名义向日本政府提出了《对华问题解决意见书》，建议日本政府利用袁世凯控制中国。1931年，黑龙会又参与了侵占中国东北的九一八事变。

时人或许没有料到，当时加入同盟会的日本人北一辉，不久之后成为日本最具影响的法西斯主义理论家。1919年，他在《日本改造法案大纲》中鼓吹以天皇为中心的法西斯主义，主张日本对外侵略扩张，赢得许多少壮派日本军官的拥戴。1936年，“二二六事件”爆发，这是20世纪30年代日本法西斯发动的规模最大的一次政变，是日本史上的一次转折性事件，此后，日本军部变得不可一世，日本也走上了法西斯军国主义道路，战争机器被彻底开启，进而导致了后来的全面侵华战争和太平洋战争。北一辉被认定为“二二六事件”的幕后策划者和支持者，并于1937年被枪决。

相比之下，同盟会与其他革命团体（如光复会）之间的分歧更为凸显，甚至发展到同室操戈的地步。1912年1月14日，光复会领袖陶成章被人暗杀于上海，主谋是“同盟会中部总会”的总务干事陈其美。陶成章遇刺后，光复会随之解体。

“南北议和”的进程

1911年12月18日，伍廷芳被南方起义各省推为临时外交代表及议和全权代表，与清政府派出的代表唐绍仪在上海英租界的市政厅开始谈判。

在谈判中，伍廷芳代表南方起义各省提出废除帝制和建立共和政体等条件，与清政府代表唐绍仪进行了五次会议。双方达成在湖北等地的停战协定。之后，双方代表协商了关于清帝退位优待方案等诸多问题。

就在谈判进行时，中华民国于1912年1月1日宣告成立，孙中山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在南京组成临时政府。袁世凯得知此事后，迫使唐绍仪辞职，并推翻唐绍仪与伍廷芳达成的协议。1月12日，清朝贵族顽固派在北京成立了以爱新觉罗·良弼为首的“宗社党”，旨在夺取袁世凯的内阁总理大权，与南方各省的革命军决一死战。

1月16日，袁世凯的车队经过东华门十字路口时，遭到同盟会会员的炸弹袭击，袁世凯的侍从有13人当场身亡，袁世凯本人则侥幸逃生。1月19日，“宗社党”以君主立宪维持会名义发表宣言，反对清帝退位，反对共和革命，阻止袁世凯与南京临时政府议和。1月26日，同盟会会员彭家珍舍身刺死“宗社党”首领良弼。一时间，各派势力剑拔弩张。“宗社党”的残余势力潜伏在天津、东北等地，后在日本帝国主义的支持下进行复辟活动。

清朝退出历史舞台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南北议和”已危如累卵。当时的社会舆论及许多革命者都对袁世凯抱有期望，希望他完成统一大业。孙中山以大局为重，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声明只要袁世凯迫使清帝退位、宣布共和，就推其为中华民国大总统。1912年2月10日，南北双方就清帝退位优待方案达成了协议。

在得到了孙中山的承诺之后，袁世凯于2月12日胁迫清帝爱新觉罗·溥仪退位。对于当时的清政府而言，“旧臣”袁世凯开出的条件比革命党人更为优厚。溥仪奉隆裕太后懿旨，在紫禁城养心殿颁布退位诏书，清朝灭亡。清帝退位后享受保存尊号、暂居宫中等优待条件。2月13日，孙中山向南京临时参议院提出辞职。2月15日，临时参议院选举袁世凯为临时大总统。4月2日，临时参议院决议将临时政府迁往北京。

可以说，1911—1912年的“南北议和”以和平的手段，实现了推翻清政府统治的革命目标，避免了更多革命者和民众的伤亡。但是，“南北议和”并未使南北双方就一系列重大政治原则问题取得实质性的共识，为不久之后的“二次革命”埋下了伏笔。1913年3月20日，震惊中外的宋教仁遇刺事件成为南北再度爆发武装冲突的导火线。

（作者为厦门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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