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最严“限塑令”将来临

6月5日是世界环境日，今年的主题为“塑料污染解决方案”。

塑料污染一直是联合国关注的环境问题，也是人类共同面临的难题。据统计，全球每年生产的塑料超过4亿吨，其中三分之一仅使用一次就被丢弃，相当于每天有2000辆满载的卡车向江河湖海倾倒塑料垃圾。

海洋是塑料垃圾的归宿？

20世纪初，化学家列奥·亨德里克·贝克兰发明塑料之后，塑料就以重量轻、耐用、灵活和生产成本低等特点被市场看好。尤其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塑料开始被大量生产。

各种塑料制品如雨后春笋般出现，饮料瓶、一次性餐具、购物袋等等，人们的日常生活几乎被塑料制品围绕。20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全球塑料的总数仍在可控范围，因此塑料垃圾易于管理。然而，发展至70年代到90年代，塑料垃圾的产量比过去增加了两倍多，且令人惊讶的是，2000年初开始，塑料垃圾的数量再度猛增，十年内的增长幅度超过了过去40年。

一组可怕的数据是，人类每分钟消费约100万个塑料瓶，每年使用多达5万亿个塑料袋。按照这个速度，预计到2050年，全球塑料产量将达到11亿吨。

也许你会好奇，为什么塑料制品的生产量还在逐年增加，难道现在的不够用吗？答案是肯定的。因为大部分塑料制品都是一次性，被回收利用的塑料少之甚少。大部分塑料制品没有得到循环利用，人们只能不停地生产塑料，再不停地倾倒塑料垃圾，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2019年8月，《科学进展》杂志发表的一项研究报道称，“北极下起了塑料雪”。这并不夸张。在地球上，从海洋最深处的马里亚纳海沟，到海拔最高的珠穆朗玛峰，都有人类活动留下的塑料碎片。科考队员也曾在南极的冰芯、雪样本中发现了塑料微粒。

湖泊、河流和海洋的流动性，使它们成了承载塑料垃圾最多的地方，每年有高达1900万～2300万吨的塑料垃圾流入海洋。且约90%进入海洋的垃圾碎片会停留在“海岸带”上，即距海岸8公里范围内的海洋区域。

通过联合国调查员的走访，可以看到，在波罗的海，大量塑料袋漂浮在波的尼亚湾附近的海冰中；波黑边境小城维谢格拉德，塑料瓶和其他垃圾堵塞了德里纳河。每年雨季，中美洲的危地马拉海岸线上，大量塑料垃圾堆积成山。这些垃圾从发源于高原的莫塔瓜河漂来，一次又一次冲刷着危地马拉的海岸，而莫塔瓜河也被公认为全球污染最严重的河流之一。

另外，人口稠密、海域呈半封闭的地中海盆地，也是全球海洋塑料污染的重灾区。但最臭名昭著的，莫过于北太平洋的“垃圾带”。

1997年，美国海洋学家查尔斯·摩尔驾驶帆船从夏威夷返回洛杉矶，本想抄近道从赤道无风带驶过，却意外陷入了一个“垃圾带”。他用拖网捕鱼的方法打捞垃圾，发现塑料碎片的数量竟是浮游生物的6倍。“目光所及全是塑料！”他惊叹。

每人每年吃下15个塑料袋

2018年6月，美国《国家地理》杂志曾刊出一期发人深省的封面：一只塑料袋漂浮在海面上，形状似一座巨大的冰川。它露在海平面上的只是一角，仍有庞大体积藏匿在水面下，寓意不言自明：我们所知的塑料污染仅是“冰山一角”。

塑料从生产、使用，到销毁，过程写满了“污染”二字，渗透到每一个生态系统。

首先，塑料的生产依赖石油、天然气等化石燃料，生产过程中会释放大量有害物质。塑料生产得越多，燃烧的化石燃料越多，对气候的污染也就越严重。而且，塑料产品在整个生命周期中都会消耗能源，排放温室气体，在持续的负反馈循环中加剧了气候危机。塑料精炼和加工的过程还会释放大量废气与颗粒物，危害人体呼吸、心血管等多个系统，提升癌症的发生风险。

生产出来的塑料制品被用于人类生产、生活的各个场景中，由此对土壤、水源、动植物等带来危害，最后直接危及人类。

农业生产离不开塑料。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称，2019年，农业价值链在动植物生产和食品包装中，分别使用了1250万吨和3730万吨塑料制品。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塑料会分解为小于5毫米长的碎片，渗入土壤，形成塑料微粒。塑料微粒会改变土壤的物理结构，削弱土壤蓄水能力，抑制植物根系生长和养分吸收。有机肥料中同样含有塑料微粒，且它们可以在土壤中存在100多年，严重威胁粮食安全。

当大量塑料垃圾弃入河流海洋，水源污染由此而来。从微型浮游动物到体积巨大的海洋哺乳动物，几乎所有海洋物种都会接触到塑料废弃物。塑料使敏感的珊瑚礁窒息，各种海洋动物容易被塑料绳、废弃渔具等缠绕致伤。甚至是，海洋生物在食物链的每个阶段摄入塑料微粒，都可能导致死亡。

这已屡见不鲜。在印度孟买，每年有数百万只海鸟死于海洋中的塑料垃圾；被发现于泰国海岸附近的领航鲸，尸体内有超过80件塑料垃圾；意大利的某港口上，一头怀孕的抹香鲸搁浅死亡，它体内有23千克的塑料制品。

也有部分海洋塑料垃圾被海水冲回了陆地，而后散布于丛林和植被里。当野生动物将这些塑料垃圾误食，或是被卷入其中时，这种污染就会杀死和残害它们。

身处塑料垃圾的环境中，我们无法逃遁。毫不夸张地说，地球上每个人每年消耗的塑料颗粒超过50000个，相当于每年吃下15个塑料袋。2019年发表在《环境科学与技术》杂志的一项研究也显示，人们平均每年可以消耗超过7万个塑料微粒，长期只喝瓶装水的人，每年可能会额外饮入9万个塑料微粒。

塑料污染如何解决？

因为塑料污染，加勒比海滋生了大量携带登革热的蚊虫，旅游业一再受挫，引发全球媒体关注。而更多不被看到的，处在“被牺牲地区”的人还在默默忍受着塑料垃圾的危害。这些“被牺牲地区”指的就是由于塑料污染加剧而遭受环境不公的群体，他们生活在露天矿、炼油厂、钢铁厂和燃煤发电站等设施附近。

菲律宾，面朝马尼拉湾的帕拉纳克市，一艘船停靠在一个充满塑料垃圾的海滩上。不远处，几个儿童在分拣塑料垃圾，他们靠这个为生。对于菲律宾人来说，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

贫穷，是菲律宾塑料垃圾数量庞大的根源。受到跨国公司“诱骗”，菲律宾等发展中国家的低收入消费者，喜欢购买大批量、廉价的一次性塑料包装的快消品。这是商人提高市场份额和利润的战略手段。据环保组织BFFP的调查数据显示，可口可乐公司、菲利普·莫里斯国际公司、环球罗宾娜公司、菲律宾矿泉水资源公司，以及日本烟草公司等，都是该国严重塑料污染的源头。

菲律宾每天消耗1.63亿个塑料小袋子，一刻不停地加剧着该地区的海洋塑料污染。日积月累的塑料垃圾堆积在陆地上，堵塞了海岸线，一部分流入了海洋，又随着洋流漂向全球各地。80%来自亚洲河流的海洋塑料中，菲律宾“贡献”了三分之一。

其实，塑料污染不是一个新问题，问题是它一直没有很好地被解决。1972年10月，联合国第27届联大通过决议，将每年6月5日定为“世界环境日”，并在此后多次会议上强调塑料污染问题。

2021年，联合国通过了表决，承认人们生活在一个清洁、健康和可持续的环境是一项基本人权，并发布了一系列推动和指导解决塑料污染的举措，而各国也开始或继续着轰轰烈烈的“减塑运动”。

荷兰是在塑料生命周期方面，雄心勃勃地采取行动的国家之一。该国环境部长多次表示：“荷兰和整个欧洲社会都充分致力于减少一次性塑料的生产和消费，而一次性塑料可以而且必须用耐用和可持续的替代品替代。”

以色列布劳德工程学院的研究团队从一些水母中提取了黏液，让其可在水中“捕获”微小颗粒并加速沉淀，从而较为高效地去除塑料微粒等污染物质。研究人员还计划将最新研究结果投入实际应用，如研发用于废水处理的生物过滤器，以减少进入土壤和海洋的纳米级微塑料。

中国政府与国际竹藤组织共同发起“以竹代塑”倡议。比起塑料制品，竹子韧性好、可塑性强，生长周期短，种植便捷，具有替代塑料的天然优势。以竹代塑，可以增加绿色竹产品的使用比例，减少塑料污染。

今年的联合国环境大会则是对塑料污染的“最后通牒”。来自175个国家的首脑和环境部长批准了一项历史性决议，旨在终结塑料污染，并计划在2024年底前达成一项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国际协议。

大会上，环境规划署发布了《切断根源：全世界如何终结塑料污染，创造循环经济》报告，提议采取系统性变革进行市场转型，以实现塑料循环经济，终结塑料污染。该报告还呼吁，进行“再利用、再循环、重新定位和产品多样化”等三大市场改革，需要各国政府、企业和消费者团结一致，打破对塑料的依赖。

系统性变革的投资成本高昂，预计每年将花费650亿美元，但这远远低于避免空气污染、海洋生态系统退化和诉讼等相关成本的外部因素支出。这种系统性变革，甚至还可以帮助到2040年大部分低收入国家净增加70万个工作岗位，改善数百万非正规环境中工人的生计。

（编辑 周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