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树人家
作者: 李风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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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读了《桃树人家——读书人家的光阴》这本书,作者是朱天文、朱天心、朱天衣三姐妹,她们是台湾作家朱西甯的三个女儿。朱西甯是出色的小说家,妻子刘慕沙是翻译家,朱天文三姐妹也都在文学领域有所成就,各领风骚。
大女儿朱天文,毕业于淡江大学英文系,作家、编剧,著名导演侯孝贤的电影《风柜来的人》《冬冬的假期》《千禧曼波》《最好的时光》《刺客聂隐娘》都出自她手;二女儿朱天心毕业于台湾大学历史系,高中时代就创作了长篇小说《击壤歌》;三女儿朱天衣,不但是知名作家,还爱好戏剧表演,凭借一首民歌《深秋浓浓的枫红里》轰动台湾歌坛。
这样的一家人,于文坛之中不能不说是一朵奇葩。究竟是怎样的感染与熏陶,成就了这样的文学之家?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朱家三姐妹辑成了这本《桃树人家》。在序言中,朱天衣开宗明义:“大家总好奇:父母是如何教育子女的,使我们姐妹仨都走上写作之路……出这本《桃树人家》,是想透过我们仨的书写,使读者更明了我们姐妹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中成长的,看似无为的父母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无形地影响了我们,生命中许多信念价值就是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积累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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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写作,父母从未教过三个女儿什么,也没说过什么文学方面的大道理,更从未刻意让孩子读哪本书。家里书多,有一个被塞得满满的书柜,从苏联文学到现代小说,百无禁忌,朱父任孩子们挑选,看得懂的就接着看,实在难读的就先搁下换一本。身教重于言传,朱西甯和刘慕沙给予女儿们的,正是潜移默化,润物无声。
在《父亲》一篇中,朱天衣这样写道:“自晓事以来,父亲伏在案上笔耕的身影,是童年恒常的画面,也是此生无可磨灭的记忆……父亲对待文学的态度,虔诚力行在生命的每一刻里……以文学为媒建立起来的这个家庭,自大家长起,念兹在兹的始终就只是文学,它已烙在每个家族成员的生命里。”这样的父亲,自是鞭策和鼓励着整个家族,又何须太多的言语。
“花多,树多,狗多,猫多,人多,女性多,笔多,吃得多,B型多,书多,是敝家的十多。”这个带了些许戏谑的“十多”家庭,自然且生态,优雅又有爱。闲时花下逗猫狗,忙时案上各读书。这样的环境和氛围,只是想想,就觉得温馨。朱家的后园里有一两棵桃树,于是“三月看桃花,五月采桃子”,还有六月的昙花,九月的桂子,荡漾着文学之气的朱家,就这样地和植物动物们,温柔相依,和谐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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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朱家,无论父母还是子女,他们对于文字的热爱,都是单纯又执着,毫无功利心,不为生活而写,只写自己想写的。
也许有人要说,这样的朱家肯定生活优渥,衣食无忧,所以他们才能自在地书写。曾经我也这样以为,读完《桃树人家》,才知事实并非如此。朱家并非大富大贵,他们只是将生活所需减至极简,欲望降至最低,不为购房购车贷款所迫,不为卡债所扰,一家人守着一栋老屋甘之如饴地生活着。他们将所有的力气放在书写上,让生活成为笔耕的沃土,这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选择。
父亲朱西甯在创作长篇《铁浆》和《狼》时,正值小女儿朱天衣的襁褓期,有天晚上,父亲正奋笔疾书,朱天衣因为母亲不在身边嗷嗷啼哭,姐姐朱天心怕扰了父亲书写而急得恨不能捂住妹妹的嘴。朱天衣这样写道:“唉,若当时晓事,不等姐姐动手,我先就撞墙自我了断了。”读到此处,不禁笑出声来。这是多么诙谐的一家人,他们对于文学的热爱,又是多么的统一和执着。
在朱家,父母、女儿、女婿都是文字工作者,曾经有过一家人通宵赶稿的纪录,自嘲是“制造小说的工厂”。大姐朱天文说:“家,是用稿纸糊起来的。”这并非夸张,而是朱家的日常。
文学朱家,以文会友。小妹朱天衣说,小学时期,每次回家总见客厅坐着站着满是人,讨论的都是一些文学话题。后来姐姐们也开始写作,家里又开始出入一些年轻的孩子,他们葆有同样的文学热情。“与此同时,父亲坚持着每天至少千字的写作,即便除夕夜一屋子年轻男女玩疯了,时间到了,他会静静隐没。再现身时,我们仨笑他:‘开笔了?’他总是眼神明亮地颔首……”
这是一种多么动人的家庭氛围。文学的浸润,父亲的言传身教,浓浓的亲情,让三姐妹精神饱满,快乐从容。也正是因着这样单纯而执着的热爱,才成就了这样的文学一家人。
编辑 乔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