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旧书摊来一次邂逅

周六，难得放晴，秉持着“短暂逃离网络喧嚣世界”的想法，我来到了兴善寺西街，寻访网红旧书摊。据说这里是西安市首个得到官方允许并统一规划的旧书摊市集。

一位顾客正在挑选字画

从雁塔区第一幼儿园一路向西，直到大兴善寺东门，两侧的人行道上整齐划一摆有20多个摊位，且都配有统一的绿色桌布和遮阳伞。10点到达的时候，摊主们正在整理书籍陆续准备开张。各种古书、旧书应有尽有，仔细看摊上还售卖葫芦、老式收音机、磁带机等古旧小玩意儿。

摊位前，有许多专门来挑书的旧书爱好者，也有刚从大兴善寺里出来的外地游客，走走停停，摸几本书在手上翻阅。

我克服羞怯心理，开启了与摊主的交流之旅。有的摊主热情和善，生意不忙的时候就会多唠两句，有的虽然内敛，惜字如金，却颇有几分文化人的气度。

韧性

这条兴善寺西街，地处小寨繁华街区，全长700米，有着1700余年历史，因大兴善寺坐落于此而得名。其中，旧书摊位占了约两三百米。据东边第一家摊主奶奶说，这里的旧书市集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她和几位老摊主差不多都是在2018年底从大雁塔南广场的旧书市场搬迁过来的。“西安卖旧书的圈子就那么大，常年买常年卖，很容易互相认识。”交谈期间，一位正在淘书的老顾客在一旁说道。

虽然道路两旁都设有摊位，但生意较好、最早的一批旧书摊都在街道的北侧，与大兴善寺仅有一墙之隔，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在卖书。而南侧书摊的摊主，大多是后加入卖书行列的一些年轻人。

在西街南侧有一个地下入口，通往开在金尚文化广场地下一层的伴山书屋。兴善寺西街的旧书摊文化，便是由该书屋的创办人王计划一手推动而成（即摊主们口中的“王总”）。旧书摊市集的摊主们彼此固定摊位，接受统一管理，摆摊的租金由各位摊主、王总与小寨路街道办事处协商决定。摊主们独立经营，只管自己收书、卖书的事宜，而伴山书屋作为中介方，统一收取摊主们的租金，并负责和街道办接洽市集文化的建设事项。大家都在一个微信群里，一般一年开一次会，偶尔会在群里聊天。

在聊到“是否存在竞争关系”时，有的摊主笑着说：“大家卖的都是不同的书，有啥竞争不竞争的。”有的则说：“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卖得多，人多好卖嘛。”

书摊多为家庭式经营，往往夫妻、父子、父女合作，一方负责上门回收旧书，一方就负责守着摊位卖书，遇到事情临时走开一会儿，隔壁的摊主也会帮忙照看摊位。摊主们基本都在早上9点多出摊，晚上6点至7点收摊。摊位用布一罩，就回家去了。问及“是否担心丢书”，摊主们不禁乐道，“这书哪有偷的呀！这才值几个钱，整个摊位的旧书全卖了，也就值个三四万。”

“姆巴佩”叔叔

攀谈间，一位自称“中国姆巴佩”的摊主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希望自己能成为“书圈”里的姆巴佩（法国足球运动员）。除了旧书摊，他还在“孔夫子旧书网”拥有网店，自己当客服、打包寄件，偶尔也会在网上写些随笔，每篇平均有1万多的浏览量。

“姆巴佩”叔叔个性十足，手机上没安装几个软件，平常不刷短视频，微信朋友圈也不爱看。他从高中起就保持着阅读的习惯，喜欢看书，卖旧书是他热爱的事业。“姆巴佩”叔叔最后感叹道，“现在年轻人爱读书的少了”。

摊位前驻足停留的人很多，其中，中老年群体淘书淘得多，尤其偏好历史文学类书籍。学生群体则是逛得多，买的人比较少，也有来拍照打卡的。

以前，人们没有那么多的娱乐选择，看书接收到的都是成体系的东西。如今，以短视频为代表的众多非线性的、碎片化的媒介内容，损伤着大脑整理分析信息的能力。当逻辑链条被手机屏幕拆除，只剩下某些情绪和片段。我想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在互联网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一代，越来越难以沉下心来看书的缘由。因为，每天一睁眼面对的诱惑实在是太多了。

生存空间

虽然兴善寺西街的旧书摊市集渐成气候，但依然无法忽视旧书摊日趋逼仄的生存空间。

从伴山书屋的王总那得知，之所以摊主们会从大雁塔搬迁到大兴善寺，也是为形势所迫的“无奈之选”。原先的租地租赁到期，合约不再续签，因为要在原先的地皮上建酒店。在王总带着书贩来兴善寺西街之前，这里仅有一个古玩市场，偶尔周六日会有几个书贩出来摆摊，但也只是零星。王总原本打算将伴山书屋作为一个超市平台，各个书贩将自己的书放到书架上，标上价格，书屋代售并收取10%的利润，书贩不需要来坐班。后来，得知小寨管委会致力于打造兴善寺文化一条街，于是王总带着书贩们将旧书搬上了街面。

一位顾客说：“10年前西安遍地都是书摊。近几年，好多二手书摊都找不到了。我现在来得最多的就是这边了。”他说自己更喜欢买旧书，因为以前的线装书怎么翻都不会烂，校对也认真，错别字少，现在的书基本上都是胶粘的，容易翻烂，没有什么收藏价值。

互联网环境下，传播环境、媒介与受众关系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赋予可见性的主体不再仅限于大众媒介，而是扩展到了社会个体。顾客通过文字和图片在社交网络中分享自己对旧书市集的感悟时，可同时标记兴善寺西街的地理位置，物理和文化两个维度的信息同时传输，如同两股绳索一般交织传播。一旦有信息接收者浏览到这条信息，分享、点赞、转发、实地打卡等一系列的行为由此引发。一条街的新内涵、一座城市的新文化，便在不计其数的社交传播链条中持续生产。

我路遇一位从云南来西安旅游的顾客，他说：“平时工作忙，想逛旧书市场没有机会，这次刚好路过，就带着俩孩子转转，结果发现了不少好东西。西安不愧是文化名城！”

责任编辑：丁莉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