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语的空心
作者: 王思远
不可否认,“野生文学”是科技飞速发展下催生的极具趣味性和创造性的时代产物,它不仅改变了日常的通俗对话逻辑,还延展了文学定义的宽度。但也不可一味在人云亦云的狂欢中不知所谓,沉浸在野生文学的低门槛和低内容中沾沾自喜,忽视它的扁平内容和浅薄深度。
“上一次听到这句话还是在上次”“等你看完这篇文章你就会发现这篇文章被你看完了”……诸如此类的“废话文学”能在年轻人中流行,或许就微妙地反映了其疲于社交却又难以逃避的无奈心理。因为“废话文学”的表达者往往不需要多加思考,不需要给出多么有意义的回答与输出,他以这种轻松的方式,应付“溢出”的社交,用轻快掩盖对话中的尴尬与空洞,避免“社交真空”。
与废话文学类似的,还有红极一时的“发疯文学”。颠倒的文字、无序的逻辑、夸张的联想、任意的宣泄……发疯文学成为了人们倾倒情绪的缺口,且由于它的易改编性,如同滔滔江水般迅速席卷当代互联网空间。
“忍不了了,一拳把地球打爆”“如果天天工作,没点素质也很正常呀”“我的精神挺好的啊!我的精神挺好的啊”……这些话语中不可避免地折射出焦虑。
而“括号文学”“爆炸文学”等脱离现实逻辑的野生文化,正在借助“玩梗”的手段快速地泛滥。“玛丽苏霸总文学”中,近乎幼稚的幻想和贫瘠夸张的表达,让我们收获了美梦成真的虚幻感。看“升级流大爽文”,在绝对的主角光环下,我们享受到在现实生活里难以实现的成就感。
在人人都是“文豪”的时代,我们脱口而出的是某某平台的热评,熟练运用的是直播间的“热梗”,却忽视了文学本身不是为了娱乐性而存在的,它具有传情达意的诗意和美感,拥有兴、观、群、怨的深刻与哲思。“野生文学”摧毁了传统的文学美感和斟词酌句的内在逻辑,很容易刻板为简单地复制粘贴。它更像一种缺乏长久生命力的快餐式文学,只一味膨胀现有的呈现形式。
或许“小狗文学”的抒情更新颖,但“何当共剪西窗烛”的思念也并不逊色。或许“鼠鼠文学”的自省更共情,但是卡夫卡告诉我们的“凡是提高、充实、丰富我们生活的东西就是爱”却更普世。或许“发疯文学”的肆意更直白,但是尼采在《偶像的黄昏》中,对权威精神的嬉笑言辞却更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