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地“脱贫药”
作者: 狄蓉 李晖
渭源县本庙村农户访谈录
访谈地点:渭源县本庙村
访谈对象:本庙村某农户
问:“叔叔好!请问您家中的田里都种了些什么?”
答:“我家里大多种的是当归、黄芪、党参。我们这大多数人家都种这些,因为比种粮食的收入要高。”
问:“叔叔家一共有几亩地?每亩地种的是什么?”
答:“我家共8亩地,平时3亩种当归,两亩种党参。也要看行情,像去年天气不好,还不如不种。其他的地也种点大豆玉米,主要自家吃,也赚不了钱。”
问:“据我们了解,中药材种植容易受天气影响,风险很大。那您平均一年能有多少收入?”
答:“平均一年两万,但还需要买苗子,施肥、成熟时还需要雇人,真正到手就1万。这还是收成好的时候。不好的时候,还得亏进去几千。”
问:“合作社对你们有帮助吗?他们都做了些什么?您又是怎么入股的?”
答:“合作社帮我们卖,还给我们肥料地膜的优惠。如果市场行情不好,他们的收购价会比市场价高一点。入股的话,我们都是土地入股。”
问:“您卖的话,是自己去城里卖?还是给合作社?”
答:“大多数时候还是合作社收,也有企业来上门收,一般不会自己去卖。”
问:“那您家里这8亩地全都是您和老伴种吗?”
答:“是的,全是我和老伴两个人种,孩子出去打工了,没时间种。”
问:“如果有机会的话,您是倾向去城里住,还是留在这儿?”
答:“当然是留在这,我这个年纪,去城里找不到工作,也没住处,还要花钱。家里的田又没人种,还不认识其他人。而且,也受不了城里的拘束。”
问:“我看您孙子跟你们一起住,那他平时上学要花多少钱?”
答:“他上学基本不太要花钱。我们主要还是在吃穿上花钱,还有人情方面,村里人办事什么的要送份子钱。”
问:“花费方面,一年1万元够吗?”
答:“不够。我们是特贫户,我生病一年吃药要花六七千。合作社专门开了一个车间,让我们这些特贫户可以打打零工,工资是计件算,能贴补点。另外,收成好的时候,还有些存款。医药费医保还能报销一些,合作社每年也有分红。”
问:“那您想过多承包几亩田多赚点吗?”
答:“我们两个人再多种就种不过来了。我们年纪大,身体又不好,种这么多田就差不多了。而且如果天气不好,种得越多,亏得越多。”
岷县茶埠镇益农中药材农民专业合作社访谈录
访谈地点:岷县茶埠镇
访谈对象:益农中药材农民专业合作社理事长

问:“合作社分了 A、B两类股,是吗?两者之间的本质区别是什么?”
答:“是的。主要的区别就在于是否承担风险,所有的A股都是承担经济风险的,也就是说,所有的投入部分是由A股来做的。比如,理事会包括我在内的6个人,总共投入200万,由我们6个人来出。而我们的社员持B股,他们主要用劳动力、土地、产品等作为他们的资源来入股。
“主要考虑到农村的资源首先就是劳动力,第二就是土地,第三就是产品。我们这边每家每户都种植中药材。如果我们合作社的其他社员要加入的话,只要按照合作社的要求,种标准化的当归、黄芪,就可以入股了。我们把土地按照一亩地1000元作为一股,这就是社员的资金。我们在产前会按照20%~25%为社员进行分红,比如农药、化肥等,通过合作社统一筹办,以保证质量。我们会统一采购像有机肥、药材配方这样的物资,由合作社免费发放。
“还有就是订单。比如,社员要入股3亩地的当归,我们就让他按照我们的要求来种植,前期投入的农药、化肥、技术等,都由我们统一安排,老百姓只负责种苗就可以。在签订合同后,我们会按照高于当地市场价10%~15%的价格收购,这个部分就属于经营收入分红。如果我们的产品能卖到沿海地区,可能能卖到高于当地市场价25%~30%左右,这就是我们的收益分红。
“目前,在岷县就我们唯一一家合作社是这样的做法,许多人感觉这个风险还是挺大的。关于这个问题,我和理事会成员、社员讨论过,他们也不同意我这样做。但我觉得,我们从农户手中把土地流转过来时,一亩地至少500到1000元,像岷县,还有全国各地好多地方都在租地,那为什么不能把这1000元分出50%给农户,让他们帮我们种植呢?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老百姓有了收入,我们也有了土地和资源,土地入股就是这样。
“再者,就是劳动力入股。这部分主要是考虑贫困户的问题。贫困户在合作社打工,每个月我们有1400元的保底,如果半年可以暂时不要工资,我们就会把这半年的工资作为入股资金。这样下来,每个月劳动者就会增加80~100元,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鼓动社员的积极性,并且社员不用承担任何风险。
“产品入股主要是考虑到有的社员当下不急于用钱,将产品卖给我们以后,卖了的钱,就可作为资金入股到我们合作社来。分红是按照半年时间内合作社的经营收益,抽出20%来给社员分红。去年,有两户农户以产品入股方式跟我们进行了合作,起到了带动示范作用,一年下来大概多分了1200多元。
“目前,这还只是我们合作社自己制定的模式,虽然是我们定,但也要社员同意才可以实行。当时我们推出这个模式时,许多人都不支持,但老百姓是很愿意的。去年,我们总共分红约23万元,加上购置农业保险和有机肥,可以达到26万元。我们合作社在这里面起到的作用,主要是想办法把产品卖到终端,跑市场,卖高价。”
问:“合作社是和当地的龙头企业合作,还是和外地企业合作?”
答:“主要是外地企业。当地企业的收购价格,相对于南方沿海城市较低,比如,我们按照高于当地市场价格3~5元从农户手中收购产品,但当地企业直接可以按照市场价不经过我们从农户手中收购产品。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要走出去,跟沿海发达城市的企业、超市等合作。这样,直接从产地销售到终端,价格就会高一些,才能实现我们所说的土地、产品和劳动力入股。
其实,这就是把一二三产业链全部融合到一起。在合作社的发展中,如果想让老百姓脱贫致富,想让合作社发展壮大,就必须走这条路。就甘肃来说,可能我们做得还不是很好,沿海一带的龙头企业做得好得多,他们的模式是专业化分工很明确的。
前年,一个领导来我们这里视察工作,问我们合作社能不能把土地流转过来自己直接做。我说我们不能这样,他们本来就穷,我们将土地流转过来,他们就会失业。但如果是我们来指导,农户来种植,他们就不会失业,干得多就挣得多。
2019年,我们的合作打破了区域性的限制,我们与邻近县有2000亩地的合作,和那边的合作社进行分工。我们主要做订单农业,他们负责组织农户。产前、产后技术指导和服务物资这些都由我们负责。这就是合作社现在的大概情况。”
岷县岷阳镇九州天润中药产业有限公司访谈录
访谈地点:岷县岷阳镇
访谈对象:九州天润中药产业有限公司
问:“目前,你们跟沿海的一些企业还没有合作,主要还是跟当地的合作社合作,对吗?”
答:“对,目前有5家合作社在跟我们合作。我们可以从村民那里获得产品,进而降低企业的生产种植成本。我们和合作社可以达到双赢。从生产、加工到出售,公司有完整的生产线。同时,工作量也是很大的。我们会把一部分交给合作社去做,不但能给他们提供部分利润,也让他们有渠道来销售产品,这也是我们合作的一个目的。另外,后期我们和合作社还会在合作社当地建一个生产车间,让合作社直接联系农户,给农户做资金支持。如果我们有新产品,先去找当地的合作社,如果没有地缘关系,再去找农户,优先考虑给他们一些利润来促成交易。”
问:“合作社和农户的关系亲密吗?他们比较好组织农户吗?”
答:“这件事我有很深的体会。之前我们曾经去一个合作社推广地膜,我们把东西拉过去后,合作社给当地农户打了电话,当时很快就来了很多人。这说明合作社和农户的关系确实很好。如果是我们去,可能半天都联系不到一个农户。我们和农户合作有三大便利:第一是我们是把原材料种子直接发到农户手里;第二是我们会保证农户的利益,我们都会以高于当地市场价5%的价格去收购产品;第三就是我们要保证一定有资源。比如,有的农户觉得价格低的时候,会等几天等价格上升,这对我们来说是可以的,农户想卖给谁,什么时候卖,我们都是不干涉的。”
问:“咱们企业和合作社合作,会不会对未来一年某一种产品要种多少有预期,然后传达给农户?”
答:“这个是不会的。”
问:“那就是随便农户种多少,你们都会收?”
答:“这个不能下指令,只能让他们自愿去做,只要保证这块地是农作田。另外,种植会受到市场的影响。比如,今年年初时,当归的价格降低到二十几块钱,一亩地才产一百多公斤;前年,当归的种子一斤三百多,但是今年才五十多,这个差别是很大的。我们不能强制性要求哪个农户去种什么东西,只要能保证这些地是农作的,保证产品的质量就可以了。”
问:“市场是有滞后性的,假如某一年农户觉得当归会卖得很好,大量的人种植,结果出来的价格很低。这种情况怎么办呢?”
答:“整个市场的行情是很大的,一家企业或者几个合作社是不会影响市场的。”

渭源县农机具企业访谈录
访谈地点:渭源县农机具生产企业
访谈对象:农机具企业经理
问:“你们所制造的中药材加工设备主要有哪几类?”
答:“主要有用于清洁、切片、存储、有效成分提取的机器设备。用于中药材切片的机器,这类机器分为高端和普通两种类型。高端切片机器,精度较高,能生产标准化较高的产品,当然售价也相对较高。普通切片机器,精度较低,售价也低,主要用于合作社的粗加工。当然还有用于存储、有效成分提取的设备。”
问:“你们所生产的中药材加工设备,主要销售群体有哪些?”
答:“主要是一些中药材合作社、种植农户,高端加工设备主要面向一些制药企业。针对不同的市场,我们有不同价位的产品,目前基本能满足需求。”
问:“政府对农机具生产的扶持呢?”
答:“定西政府大力推进药材产业机械化。近年来,陇西县充分发挥农机专业合作社的作用,让现代化农机具唱主角,大力发展中药材规模化、标准化种植,助力全县中医药产业提质增效。如今,现代化农机具快速发展,在土地深松及中药材采挖、加工等环节得到广泛应用。
“权家湾乡袁家岔村位于陇西县北部干旱山区,交通不便,种植效益低。陇西县树强农机合作社,在这个村流转了1000亩耕地,对其中的撂荒地(指经耕种,肥力下降,荒废的土地)进行了农机深松,规模化种植中药材。
“以前,人工种植中药材,10个人一天才能种1亩,现在采用手扶拖拉机耕种,10个人加上一台车,一天就能完成2亩半到3亩的作业面积。有了插苗机,每天的作业面积能达到50~70亩,有效提高了种植效率,降低了劳动力成本,中药材种植效益也有了显著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