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南三整”中的纪律建设
作者: 栗振宇1927年秋,一支衣衫褴褛的队伍穿行在赣南的山谷小道。疲惫、饥饿、疟疾、痢疾、伤口,无休止地折磨着这支队伍。让人绝望的情绪正在不断蔓延,队伍里的人越来越少。
就在两个多月前的8月1日,这支队伍在南昌城头打响了震惊中外的“第一枪”。
此后仅两个多月时间,在国民党新军阀的疯狂围追堵截下,这支原本享有赫赫威名的“铁军”,从2万多人减少到2000多人。
绝境之下,几乎每个人心里都盘旋着同样的问题:部队失败了,到处都是敌人,这一支孤军,一无供给,二无援兵,应该怎么办?又该走到哪里去?
天心圩整顿
天心河是一条跨度只有20米左右的小河,位于江西省安远县的天心圩镇。大部队抵达这里后,队伍的最高指挥官——朱德,把官兵召集在河边一棵大榕树下。
朱德穿着一身灰布军衣,背着一顶斗笠,脚上是一双已经破得不成样子的草鞋。他消瘦的脸上,胡子很长,但眼神里依然透着一贯的和蔼。“同志们!你们的师长团长,我派他们执行任务去了,现在有些问题要跟大家讲一讲。”接着,他把声音压低了一些,严肃地说:“大家知道,大革命是失败了,我们的起义军也失败了!但我们还是要革命的。同志们,要革命的,跟我走;不革命的,可以回家,不勉强!”
说到这里,朱德略停了停,眼睛缓慢地扫视了一下大家。大家都垂着头,谁也没有说话。朱德又把声音提高了一些,说:“但是,大家要把革命的前途看清楚。1927年的中国革命,好比1905年的俄国革命。俄国在1905年革命失败后,是黑暗的,但黑暗是暂时的。到了1917年,俄国革命终于成功了。中国也会有一个‘1917’的。只要我们保存实力,革命就有办法,你们应该相信这一点……”
官兵当中或许并没多少人知道“俄国的1917”,但他们从朱德坚定而恳切的话语中,听懂了他的意思,那就是要相信革命的前途,要保存力量,继续革命。
当时坐在大榕树下的官兵中,有粟裕、杨至成等众多后来在革命战争年代立下赫赫战功的将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杨至成上将回忆:“朱德同志的讲话,像黑夜里的一盏明灯,使我们看见了未来的光明前途,增强了我们的革命信念。”
大榕树下的这次大会,史称“天心圩整顿”大会,让涣散的军心暂时得到了稳定。
大庾整编
部队按照“穿山西进,直奔湘南”的决策,继续向西开进,经江西省信丰县,于1927年10月底抵达粤赣边界,江西省大庾县(今大余县)。
到了大庾,部队就只剩下900多人。
当时,部队是起义时的编制,来自不同军、师、团的官兵混合在一起,组织并不健全。而且,官兵中存在着很多旧军队的恶习。部队从天心圩到大庾时,在途经的信丰县城就发生了极为恶劣的违纪情况。
据粟裕回忆,“当部队进入信丰县城后,破坏纪律的行为就更严重地暴露出来了。部队刚一进城,少数坏家伙钻进酒楼饭馆里大吃大喝,吃完把嘴一抹就走;有的还闯进当铺,把手榴弹往柜台上一放,故意把导火索掏出来:‘老板,称一称有多重,当几个钱零花’”。朱德、陈毅了解后,把部队带至距信丰县城十多公里的一个山坳里,召开全体军人大会,整顿部队纪律,当场查明带头肇事的3名抢劫主犯后立即执行枪决。
部队在大庾进行整编,解决问题的办法主要是两个,一是整顿党、团组织,二是调整编制。朱德、陈毅决定将部队改编为一个纵队,下辖7个步兵连、1个重机关枪连、1个迫击炮连。同时,部队开始整顿党组织,建立党支部,将一部分党员、团员分配到各连队。
这一次整编,史称“大庾整编”,让这支情绪低沉、组织涣散的队伍,精神面貌得到了明显改观。
上堡整训
1927年11月3日,朱德、陈毅率剩余部队从大庾县出发,抵达崇义县后,他们才得知桂东失败的消息。朱德、陈毅等果断决定部队暂留驻崇义,休整训练。这次休整训练,史称“上堡整训”。
朱德回忆:“我们从南昌起义后,经过三个月的行军和作战,直至转到上堡后,才算稳住了脚。我们利用这一时机进行了整训。首先是整顿纪律,规定募款和缴获的物资要全部归公。其次是进行军事训练,每隔一两天上一次大课,小课则保持天天上。”
在上堡的20多天里,起义部队还在当地打了土豪,赶跑了盘踞当地多年的土匪,并将新的战术运用到打土匪当中。经过这次整训,部队更加团结统一,纪律得到加强,军事素质也得到明显提升。尤为重要的是,部队在这里有了做群众工作的经验,并在打击土匪的斗争中尝试了游击战。
上堡整训连同此前的天心圩整顿、大庾整编,史称“赣南三整”。对这支从南昌一路走来、数经生死考验的部队来说,“赣南三整”无疑有着极为深远的意义。从上堡出发,他们的前方是振奋人心的湘南起义大捷,是辉煌史册的井冈山会师。
(摘自《解放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