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最容易的事

作者: 徐徐

世上最容易的事就是放弃,用我老家的话说,就是“不干了”。

儿时,同村有个小伙伴,跟我在同一所学校里上初一,因为学校离我们村较远,每天上学,我们都要走很远的山路,傍晚回来亦是如此,非常辛苦,一学期下来,他就有些想打退堂鼓。有天,老师批评了他几句,说他上课不认真听讲,他一不高兴,第二天便辍学不读书了,然后在村里四处游荡。乡人们不解,问他父亲,你儿子怎么不去上学了?那父亲回答,他吃不下来那个苦,不干了,不肯再去读书,也没法子。

当时,还没有推行义务教育,所以也没人上门劝他重返课堂,第二年他去外面打工了。多年后,他对我说,没有学历和知识,想在外面找事做很难,处处碰壁,非常后悔当初没有坚持学习,过早退学了。

我家孩子上小学二三年级时,字写得不好看,卷面也不太整洁,我给他报了一个周末练字班,班上有五十多人。练字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尤其是对字写得不好的孩子们来说,一个字常常要反复写上几十遍,横撇竖捺都要写到位。一开始,孩子们练得都很认真,但慢慢地,有人开始放弃了,不干了,常常请假不去练,父母每天也不在群里打卡发孩子练的字了。后来,在群里坚持每天都打卡的人也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几个人。

我和孩子一直在坚持着,虽然他进步也不是很大,但几年后有了收效,小学毕业时已经大有改善,虽然还是写得不是很漂亮,但每个字的风格都很统一,看上去很协调舒服。而据我了解,那些早早就放弃的孩子,字基本上没有什么长进,卷面整洁也保持不了。

再说说我自己,工作之余坚持写散文稿,并且坚持投稿,再忙再累,每周都要写上几篇,或长或短,写得或好或差,或能发表或不能,迄今,已坚持了20多年。

长期伏案写作,让我颈椎和腰椎变得都不是很好,时不时地头晕,不舒服。家人都劝我不要写了,但我没有听,我说放弃很容易,不拿起笔,不打开电脑就可以了。或干脆躺在床上刷刷手机,看看视频,一天很快就能过去,何必一个字一个字地去敲,去构思呢?我只是不想去做最容易的事,也就是放弃,我想考验自己一下,能否再坚持写20年,甚至是30年,创造一个纪录,比如,坚持写稿最多的人,发表稿件数量最多的人,哪怕仅限于我所在的区里、市里,如果能在省里或全国,那就更了不起了。抑或是写父母最多的作者,写孩子最多的人,我不知道能否实现,但我想试一试,坚持下去。

我在写作上有种坚持不懈的精神,多多少少是受到父亲的影响。旧时夏日,我们那里常常干旱,造成稻田严重缺水,水稻打蔫儿,长不起来。面对旱情,父亲带着我和哥哥用水车车水救苗:一级级地架设水车,将水从低处的水塘里翻运到高处的稻田里。

车水很累,坡度越大,车起来越吃力,我们父子三人,每人负责车动一台水车,顶着炎炎烈日,从早车到晚,才能勉强让水能在稻田里过一遍,第二天稻田里的水便又干了,还得继续车,如此反复。

村里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放弃,不干了,不愿意去车水,任由稻田干涸下去,因为他们觉得老天一直不下雨,车再多的水也没用,水会很快被干涸的泥地全部吸掉,等于是在做无用功,白白浪费气力。

但父亲不愿意放弃,他坚持带着我们一天天地去车水,面对我和哥哥的抱怨和不满,他总说一百滴水就能救活一棵稻,只要水到了,不管明天下不下雨,都一定不会颗粒无收。

结果呢?终于下雨了,我们的稻田因为父亲的坚持,没有彻底干涸过,稻根也没大伤过,因此等来了绝处逢生,秋天时依然能有八九成的收获,而那些早早放弃的,几乎都是绝收。看到整个晒谷场上,只有我家有稻谷可晒时,我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同样的稻田,同样的干旱遭遇,因为有人坚持,有人放弃,导致收成完全不同,这也让我坚信了一个道理:坚持才有收获,付出才有回报。

无论我们处在哪个年龄阶段,身在何种境地,只要不做最容易的事,不轻言放弃,人生便会不一样。

(编辑    高倩/图 槿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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