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拥挤的孟加拉国
这是孟加拉国的雨季。
河里生长着比莲花更高、远远看去整齐排列的黄绿色植物,当地陪同导游阿布告诉我,那是可以织布的黄麻。三三两两的女人在公路边打理着黄麻,还有小孩儿跟在身边。年轻的姑娘看见镜头,总是害羞地埋下头,年龄长一些的女人则浅浅地笑着,如打理好的黄麻般柔柔顺顺。接下来的孟加拉之旅,是否真如此时一般宁静?



1拥挤不堪的渡轮挤满胳膊和腿,船像喝了酒
约有五六层楼高的船在岸边摇摇晃晃。警察挥舞着长棍,看起来却毫无办法。为了维持秩序,码头工作人员甚至拿起水管四处喷射,试图制止车与人的纠缠。
我们需要去岛上的渔村进行拍摄,而往返渔村,无论是车还是人,唯一的方式就是搭乘渡轮。
为了尽快去到渔村,凌晨五点我们就驱车出发,七点抵达码头,却依然连车带人在码头足足熬了八个半小时。当摆渡船靠岸,上下船的通道却早已经被人海和摩托车流淹没,船上的人下不来,岸上的人拼着命往船上挤,约有五六层楼高的船在岸边摇摇晃晃。警察挥舞着长棍,看起来却毫无办法。为了维持秩序,码头工作人员甚至拿起水管四处喷射,试图制止车与人的纠缠。


终于缓缓挪上了船。忽然,在我们旁边,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围着一个倒在船舱里的妇女。妇女紧闭双眼,不知是中暑还是犯了什么病。几个摄友立即商议怎么提供帮助,因为不明情况,随身携带的藿香正气液、风油精等都不敢贸然给出,而后决定先递去一瓶矿泉水。一个男人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朝着妇女的嘴倒下去。好一会儿,晕倒的妇女才缓了过来。
这趟摆渡单程就需要一个多小时,船上能容人的地方全挤满胳膊和腿。没雨的时候还好,甲板上还可以再堆集些人,但在这漫长的摇晃中,雨不时来凑热闹,没有雨具的乘客只好逃离甲板往船舱处去。我们坐在车里,才得以免受拥挤和淋雨之苦。
船上没有岸上那么吵闹,女人和孩子很受照顾,但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或工具,男人们都让着她们。我们也把车里的塑料袋递给雨中的男人,他们接过,或套在头上,或罩在包上,时不时对视着做出各式鬼脸,船上响起一阵阵笑声。


我想这艘船一定是超载的,船体吃水很深,可能搭载有几百上千人。江面之上,风有些大,整艘船像喝多了酒,头重脚轻。“这水流是河还是江?”我问阿布。他用翻译软件告诉我,它叫莲花江。宽宽的水面,远处有座桥墩样的建筑,阿布说,那是中国正在帮助修建的跨江大桥,再过一两年,去岛上就方便了。
2铁轨上的奇观“免费”乘火车,三轮车花枝招展
据我观察,这些往车顶爬的乘客似乎互相不认识,他们有的攀着车门边的铁棍,有的踏上开着的窗户,有的相互拉扯着登上车顶。
走进火车站,我被吓住了。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场景:铁轨上、天桥上、站台上,甚至是火车头和火车顶上都挤满了人。
一有火车进站,周围的人风一样地刮向火车,火车像个巨大的吸铁长龙,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将蜂拥而至的男男女女吸进门窗与车顶。尽管女人穿着长裙,却一点也不影响她们攀爬车顶的速度,只需一个人在下面托举,另一个人在车顶拖拽。看得我紧张不已,生怕她们跌落。
据我观察,这些往车顶爬的乘客似乎互相不认识,他们有的攀着车门边的铁棍,有的踏上开着的窗户,有的相互拉扯着登上车顶。长长的车顶左右两边是倾斜的,可坐在上面的人个个都稳稳当当,且表情满足感十足,等待开车像在等待一场盛大的演出。
我们是人群中少有的外国人,没有火车进出的时候,总有不少当地人,特别是年轻男士,拿出手机邀请我们合影。当地人告诉我们,如果爬上车顶或车头,就可以省下一笔买票的钱。


从火车站出来,人力三轮车从眼前飞驰而过。孟加拉国的大街小巷,每一辆三轮车都打扮得花枝招展。遮阳挡风的篷布,底色以金黄和橙红居多,大面积的亮眼底色上,印着比较宽的花边,图案则是不断重复的瓜果或花鸟。有的三轮车两边还插着一些用塑料或化纤制作而成的艳丽花朵。
清晨,我钻进还没有出发的三轮车群,在它们中间游荡了一圈。车夫陆陆续续到来了,他们在车群里转着,应该是在找各自的车,加气的加气,换零件的换零件,准备妥当之后,周遭响起叮叮当当的铃声,车夫们出发了,一头扎进还没有完全醒来的街头。
三轮车夫大多是干练的青壮年男士,一个个像比赛似的蹬着车在马路上飞奔,而如果你想坐在停着的三轮车上拍照,一点问题都没有,只需要将用意准确传达给车夫,他们百分百配合。

3古尔邦节庆典富人买牛宰牛,穷人等待施舍
富人们从市场买回一头或两头成年的牛羊,还会专门从教堂里请有资格的人宰杀。那些“杀手”穿着白蓝色长袍,手提超过半米长的大刀,忙碌在街头巷尾。
我们在孟加拉国的日子,适逢古尔邦节,即“宰牲节”,又称“大节”,这是当地重要节日。孟加拉的宰牲节主要有两个习俗,一是会礼,也就是在大清真寺或公共场所举行盛大的仪式和庆祝活动;二是宰杀牲口,一般是牛和羊。宰杀后,肉分成三份,一份自己留用,一份赠送亲友,一份施舍给穷人。
我们专门前往牛市,看那些牛羊如何被卖家推销,如何被买家挑选。
牛市是一个非常能体现贫富差距的地方。买家通常是富人,他们穿着华丽挺括,腕表首饰齐备,女人个个妆容精致,男人尽显绅士派头。

在我们面前,一辆轿车横着停了下来,车里大大小小挤了六口人,三个大人,三个未成年孩子。六人都向我们张望,成年女士与我们打招呼,驾车的男人则是主宰一切的派头,但又尽显温文尔雅。女士很乐意我给他们拍照,小男孩却有些不好意思。他们把车停到我们旁边,而后男人和男孩儿往牛市走去。
过了一会,他们和三个拉着壮牛的汉子出来了。牛似乎很不情愿上那辆半大不小的敞篷货车,连蹦带跳地磨蹭了十几分钟,才从车尾搭着的木板上进到了货车厢里。一家人便启动轿车,引领着载牛的货车,驶出牛市。
市场里的卖家们,大多系着长裙,有的头上缠着头巾,有的戴着帽子。牛市地面是浅褐色的,拴牛的架子用竹子或木头制成,经过日晒雨淋,也变成了褐色。大多牛的皮毛也是褐色,极好地融入了环境。进入市场的牛和羊,看得出来每一头都经过了精心的打理,头头皮毛发亮。买卖双方讨价还价时,卖家一边卖力推销着,一边用双手抚摸着牛头或牛背,而那些牛也生怕被卖掉似的,乖乖贴在主人身边。


富人们从市场买回一头或两头成年的牛羊,还会专门从教堂里请有资格的人宰杀。那些“杀手”穿着白蓝色长袍,手提超过半米长的大刀,忙碌在街头巷尾。
宰杀过程一般在富人自家门口或院坝进行。牛被四五个壮汉捆绑着四肢,摔倒在地动弹不得。“杀手”一刀下去,牛头落地。而后将牛身分成若干块,若是需要分享给穷人,再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堆摆放在门口。穷人们早已聚集在周围,十分享受地观摩着整个过程,最后带上一份肉食离开。牲口的血顺着地势由高向低流淌,染红了街道,染红了乡野……
在宰杀现场,我的耳边不时响起牛羊沉闷的呻吟,我把相机甩给同伴,躲了起来。那两天,周遭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无法消散的血腥味儿。
(编辑 陈致颖)

作者简介
陈稼
祖籍重庆,中国艺术摄影学会会员、四川省艺术摄影协会会员、四川省油画学会会员、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