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女郎”,居然是个兽医

作者: 夕遥

粉色大褂、粉色手套、粉色药箱,连听诊器都是粉色的,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市原州区28岁的女兽医白婳(huà),总是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牛棚羊圈里。她把出诊日常分享到社交媒体,吸引了200多万名粉丝关注,被网友赞誉为中国最“牛”女兽医,还在央视《遇见你》节目中高光出镜

兽医是个“粉红女郎”: 当兽医也可以很体面,不是脏乱臭的才是好兽医

2024年1月10日午夜时分,某农户打来电话求助:“白医生,我家母牛难产,麻烦你尽快过来一趟。”没多久,一辆汽车停在牛棚前,女兽医白婳出现在农户面前……

白婳长相白净姣美,1996年8月出生在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市一个养殖户家庭。当兽医是她主动选择的。在她的家乡固原市原州区开城镇一带,养殖牛羊是农民的主要经济来源。白婳的父母养了十几头牛,也曾因牛生病找不到好的兽医,遭受过经济和心理的双重打击。2012年,还在职高读高考班的白婳,眼看着家里的牛接连死了6头,便执意转到了畜牧兽医班,想学习专业知识帮家里减轻负担。

在大多数人看来,兽医职业并不适合女性,特别是与牛这种大型动物打交道,是个力气活儿,还有被踢伤的风险,但白婳认为给牛看病很有挑战性。

2015年7月,白婳从固原市职业技术学校毕业后,先去了牛场和兽药店工作。干了不到2年,她决定回乡创业,陪在父母身边。

回到家乡,白婳开始做兽医,日夜奔波在各个乡村和牛棚间。体重才45公斤的她,可以抱起40公斤左右的小牛犊。诊病时,她要跟上千斤重的牛周旋,有时会被踢伤,还会被喷一脸牛粪。遇到给牛配种、为怀孕母牛摸胎、接产或者牛排便不正常时,她更是要伸手掏牛屁股。

每天早上7点多出诊,夜里10点左右回家,手机24小时开机,从业9年来,白婳几乎全年无休。冬季因为气温较低,小牛容易腹泻拉稀,大牛容易胃积食,一有农户打电话,她就立马赶到;春夏秋三季是牛繁殖的季节,她有时一天要接生两三头小牛犊,一年下来,经她手出生的牛犊约有200头。

有一次为了给牛接生,她跪了五六个小时,站起来时腰都直不起来了。

给小牛输液时,白婳总是全程手举着药水瓶,观察小牛的反应:“牛和人不同,不会说话,在输液过程中需要随时观察,一旦有过敏反应,要及时处理。”

白婳说自己“心小”,牛的病没治好,她晚上睡不踏实。每到一户人家,她总是一边给牛看病,一边和农户拉家常:“当兽医四分看牛,六分看人,农户愿意把牛交给你,就是信任你,所以沟通很重要。”

出诊时,白婳经常穿着一身粉。事实上,这并不是她刻意设计的。白婳本身就很喜欢粉色,觉得这个颜色特别干净和治愈,因此把兽医服务站的门牌、墙面甚至药品标签都改成了粉色;后来,她给白色的汽车也喷上了粉色的漆;再后来,她除了穿的衣服和鞋子是粉色外,药箱、听诊器,包括兽药店里的装饰,通通都改成了粉色。网友们因此亲切地称呼她“粉红女郎”。

干兽医又脏又累,给牛看病被喷一脸牛粪是常态,回到家头发丝里都渗着牛粪味儿,但白婳坚持每天精致化妆出门,精心搭配服装,车也总是擦得干干净净。她说,很多人觉得兽医是不受人尊敬的职业,她想打破这种偏见,向外界证明:当兽医也可以很体面,不是脏乱臭的才是好兽医。

一场剖腹产手术彻底改变了大伙儿对白婳的看法。她成了养殖户口中的“那个厉害女娃”,在全镇都有了名气

白婳还有个绰号叫“白一针”,即一针见血、扎得准。但刚开始,农户并不认可她。

最初出诊时,农户看到她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第一反应就是“太不像兽医了”,也害怕她被牛“踢坏了”,经常问她:“你爸呢?”“你会给牛看病吗?”“一个女的还能给牛看病?”……

2020年年初,一场剖腹产手术彻底改变了大伙儿对白婳的看法。当时,一个农户家的母牛要生产,但牛犊太大,母牛骨盆偏小,难产了。村民围了一圈,看着母牛直发愁。白婳提出剖腹产,众人顿时炸开了锅:“你一个女娃还想给牛做剖腹产?”“看牛不把你往死里整?”“母牛死了,小牛也活不了咋办?”农户当时甚至动了把牛宰掉卖了的念头。白婳态度坚决:“现在做剖腹产,母子都能保住。你如果宰了卖掉,得赔很多钱。”农户半信半疑,最终答应让白婳试试。白婳给牛剃毛、打麻药、拉开皮肤准备手术时,周围的质疑声仍不绝于耳。她只管专心做手术,切开母牛的子宫,将小牛犊接生出来,又给母牛缝合好伤口,打了促醒药。当母牛站起来开始舔舐牛犊时,周围突然一片安静,谁也不说话了。从那以后,白婳成了养殖户口中的“那个厉害女娃”,在全镇都有了名气。

从2022年8月开始,白婳将自己的出诊故事拍成短视频发到了抖音平台上,希望借助网络的力量,让更多人知道,年轻女性也能做乡村兽医,以打破人们对兽医行业的刻板印象。几个月后,她竟吸引了100多万名粉丝在线追“牛”。

一天夜里10点多,原州区和泉村拓广明家一头母牛产后不吃不喝,把他急坏了,打电话向白婳求助。白婳很快赶到,钻进牛棚,熟练地左手抓住牛尾,右手伸进母牛产道检查,然后给母牛打针输液。3天后,母牛恢复如初,拓广明夫妇见人便说:“这女孩手艺高,本事大得很!”

为了给农户减轻负担,白婳坚持收当地最低的出诊费,比如给小牛输液120元,大牛输液160元,除掉汽车油费,一趟出诊下来,她只能挣十来块钱。遇到贫困家庭或残疾的村民,她免收诊费。2023年夏天,她去一个低保户家出诊,一进门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小牛躺在地上,得了脑梗的农户大叔躺在炕上。她给小牛输液后,大叔喊老伴儿给钱,她连忙摆手拒绝,临走时又掏出200元钱给了大婶。

成了网红后,父亲提醒她:“自我感觉不要太好,话不要说得太满。网红几年就淘汰了,有真本事才最重要。” 白婳牢记父亲的话,买了很多兽医学和牛羊养殖方面的书,一有空就“钻”在里面吸取知识

抖音平台上的视频里,白婳给牛打针接产、火疗放水等“牛场面”吸引了很多人观看。她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但刚出生的小牛犊七八十斤重,她能一把抱起来挂栏杆上控水。给牛做剖腹产手术,她麻醉、绑绳、备皮、开刀、缝合,一套流程沉着冷静,被网友评价“穿得越粉,干活越狠”。她给牛接胃管放水的一条抖音视频“转评赞”超过120万次。有的网友像追剧一样“催更”:“我一个家里啥也没养的,硬是把视频从头看到尾。”有的网友为千里之外的一头牛操碎了心,在评论区追问后续:“那头小牛还活着吗?”还有畜牧兽医专业的学生称,在视频里跟着前辈学习临床经验。

很多农户通过短视频平台认识了白婳,遇到问题便找她解决。因找她问诊牛病的农户太多,她的微信好友达到了上限,于是她又买了一部手机注册微信账号。如今,她共有3部手机,微信里加了大量的农户和养殖户,义务充当“互联网医生”。

火了之后,白婳出门常被人认出来,但她父母从不在村里人面前主动提起这件事。看她直播,母亲更关心她会不会被牛踢伤;父亲则提醒她:“自我感觉不要太好,话不要说得太满。网红几年就淘汰了,有真本事才最重要。”

白婳牢记父亲的话,买了很多兽医学和牛羊养殖方面的书,一有空就“钻”在里面吸取知识。她说,不同于规模化标准化的养殖企业,在农户家遇到的牛不一样,病也不一样,治疗方案就不同,需要掌握更多信息和技术。为此,她每年都会花上万元去学习、进修。眼下,白婳的团队共有15人,都是90后或00后,11名兽医中有4名女性。

2023年,固原市的肉牛养殖量突破150万头,而当地兽医缺口巨大。随着白婳在抖音平台上的关注度上升,越来越多的人看到年轻人尤其是女性也在做兽医,且更注重科学诊疗,改变了对兽医职业的刻板印象。在白婳的影响下,3个在养殖企业上班的同学返回家乡,加入了她的团队,新开了一家乡村兽医服务站。许多年轻人在网上给她留言,表示也想学兽医,这让她很开心。

截至发稿,白婳在抖音上已吸引200多万名粉丝关注,被网友赞誉为中国最“牛”女兽医。2023年12月,她还在央视《遇见你》节目中高光出镜。

2024年1月,《中国妇女报》推出“2023十大女性新闻人物”,白婳名列其中。之后,她又获得“全国三八红旗手”荣誉称号,并当选中国妇女十三大代表。

面对荣誉,白婳表示,将来要开一家动物医院,拓展兽医业务,再招一批年轻学员,教他们先进的兽医技术,服务更多养殖户。

【编辑:潘金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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