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制造业回流折在半路上

作者: 陈劲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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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丹利百得是全球最大的工具制造商之一,2020年,这家公司呼应美国政府鼓励在本国建厂的政策,耗资9000万美元(约合人民币6.5亿元)在得克萨斯州沃思堡新建一座工厂。

但3年过去,这座工厂连一个扳手都没有生产出来。2023年3月,史丹利百得被迫宣布关闭这座工厂。

史丹利工厂的失败,只是美国制造业回流遭遇重重阻力的一个缩影。

丢掉600万个岗位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美国都是全球制造业王者。二战结束后,美国一度占据全球工业产值的45%,仅宾夕法尼亚一个州的钢铁产量,就超过德国和日本的总和。

但在最辉煌的岁月里,美国也没有把制造业作为重中之重。

当时的美国杜鲁门政府发现,在创新研发领域,美国依然落后于英国和德国。于是美国在全世界范围内四处争夺科研人才,发展重点转到了研发设计,而不是制造。

受这样的政策驱动,美国制造业逐步失去领先地位。而德国和日本迅速重建其工业基础,在制造业领域加强创新,从而催生了备受推崇的德国弗劳恩霍夫模式(工业界和大学携手合作)和日本的质量生产革命。

到了世纪之交,美国在大规模工业生产、技术和效率方面失去了全球主导地位。尤其是在2000年至2010年,美国制造业失去了近600万个就业岗位。

麻省理工学院教授、美国创新政策专家威廉·B·邦维利安指出:“失去的大部分工作岗位都属于低端生产,而不是高技能工作岗位。换句话来说,进入美国中产阶级的主要途径之一被切断了。”美国社会由此进入了动荡。

这种社会变革震惊了美国各阶层,他们纷纷提出要重建美国的制造业,认为这对美国保持世界霸权,尤其是军事霸权至关重要。

“制造能力向海外转移,以及对其他国家消费、工业甚至军事产品的日益依赖是极其危险的。”共和党智囊、经济学家威廉·莱文森表示,“制造业和军事实力之间存在着明确的关系,没有前者,后者也不可能存在。”

因此,从奥巴马政府开始,美国启动了艰难的制造业回流之路。

雷声大,雨点小

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奥巴马将恢复美国制造业视为其总统任期的一项重要任务,当时他在竞选连任时承诺新创造100万个制造业就业岗位。

奥巴马确实取得了一些成功,但他在第二个任期内只增加了59万个制造业就业岗位。

奥巴马政府一直想甩开世界贸易组织另起炉灶,比如推动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来限制中国的生产力,迫使企业将产能回流美国。但他的进程,被特朗普政府打断。

尽管特朗普比奥巴马要高调得多,但他在将工厂迁回美国方面实际上属于“雷声大,雨点小”。

特朗普政府试图用高关税作为手段迫使企业回流,但增加的大部分关税都由美国消费者承担。除了造成通货膨胀外,并没有多少企业因为关税将工厂搬回美国。

下一任总统拜登出生于宾夕法尼亚州的工人阶级家庭。就任后,拜登签署了一系列法案和计划,比如2021年11月的1万亿美元基础设施计划,以及2022年5月的增材制造前进计划。

在这些政策的推动下,美国制造业在2020年至2022年期间一直处于扩张状态。美国供应管理协会报告称,制造业活动在2021年3月达到37年来的最高水平。

看起来拜登的政策起了作用,但他的目标能真正实现吗?答案仍然不是很乐观。

除了高昂的投资成本、低下的生产效率,以及来自其他国家竞争外,还有一个阻碍在于,美国年轻人已经不喜欢制造业了。

找不到工人

2020年5月,台积电宣布在美国建厂的计划。这家企业是全球无出其右的芯片制造商,它将于2024年在美国亚利桑那州建成一座5纳米制程的先进工厂。

3年过去了,这个标杆工厂的进展如何呢?2023年7月20日,台积电董事长刘德音表示,由于熟练工人短缺,亚利桑那工厂无法实现明年量产的目标,将推迟到2025年年末。

从扳手到芯片,美国重塑制造业的雄心遭到了一次又一次打击,根本原因在于,美国社会已经没有适合制造业生长的环境了。

从20世纪起,美国家庭的职业抱负就发生了转变。年轻人更倾向于进入医学、法律、会计等具学术性和社会地位的领域,而不是制造业。

与此同时,由于制造业的持续衰落,美国的职业教育也处于不断萎缩的状态。由于业内缺乏有效介入,学校的培养无法满足企业对技能人才的特殊需求,导致美国严重缺乏熟练工人,也成为美国制造业回流的重大障碍。

年纪轻的不想进厂,年纪大的也不想回去。

《经济学人》发现,相较2019年,美国65岁以上人口占比由16%增加至2022年的17%,这些人当中,很多都是具有熟练技能的中高龄劳工,但不少人选择在疫情后直接告别就业市场,宁愿退休也不回去上班。超过1/4的受访失业者表示,疫情后,保持健康比卖力工作更重要。

如果工厂找不到工人干活,又怎么谈得上制造业回流呢。

(摘自《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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