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琳媛：从“链路预测小公主”到青年科学家

2024年4月28日，第十九届“中国青年女科学家奖”颁奖典礼在北京举行，吕琳媛荣获第十九届“中国青年女科学家奖”。吕琳媛是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网络空间安全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爱思唯尔中国高被引学者，担任中国管理现代化研究会平行管理专委会副主任等多个职务。她长期从事复杂系统、网络科学领域的研究工作，并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

2008年，吕琳媛从北京师范大学硕士毕业后，仅用了十余年便成长为复杂科学研究领域的青年领军人物。2013年，她博士毕业并成为杭州师范大学最年轻的教授；2018年，她入选《麻省理工科技评论》“MIT35岁以下中国科技创新35人”；2021年，她获得科学探索奖，成为该奖项在前沿交叉领域获奖的唯一女性科学家。然而，谁能想到这样一位杰出学者的科研之路，竟是始于20年前的一个“偶然”。

从艺术生到理科生

1984年5月，吕琳媛出生于北京郊区门头沟一个普通工人家庭。从小，父母很少用大道理来教育她，也不会在她耳边传授“别人家孩子”的成功经验。相反，在平时的生活中，父母经常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以提问的方式和她交流，让她自己去想办法寻找答案。这种问答式、兴趣驱动型的教育方式，极大地激发了吕琳媛少年时期的求知欲，让她对周围的世界始终保持着开放、好奇的心态。

吕琳媛从小就特别喜欢画画，她可以独自在姥姥家的院子里待一下午，用心观察周围的事物。为此，从3岁开始的每个周末，妈妈都会骑自行车载着吕琳媛去少年宫学习画画，一年四季风雨无阻。

小升初时，吕琳媛听说有一所艺校不错，半天学习文化知识，半天学习美术专业知识。她非常向往这所学校，但艺术学校的学费远远高于普通学校。吕琳媛便尝试着跟父母沟通，没想到父母非常尊重她的选择，欣然同意了她的想法。在这种极度宽松的家庭氛围中，吕琳媛早早就学会了独立思考和自主决策。

随着年岁增长，渐渐成熟的吕琳媛开始意识到，画画虽然可以带给人们美的享受，但科学技术或许更能帮助人们改善生活。于是，从艺术生到理科生的转折就发生在中考这个时期。就这样，从小热爱美术的吕琳媛，并没有选择老师推荐的中央美术学院附属中等美术学校，而是考入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3年后，她又如愿考入北京师范大学管理学院（现为系统科学学院）。

回忆起当初为何选择这个专业，吕琳媛坦言：“我觉得管理是将科学和艺术结合得很好的专业。而且，北京师范大学是一所非常有底蕴的名校。”管理学院的前身是非平衡系统研究所，创始人是我国知名理论物理学家、系统科学学科奠基人、北京师范大学原校长方福康教授。当时的授课老师大多是系统科学、理论物理领域的专家，学科设置非常注重数理基础和计算机建模。吕琳媛很喜欢这些课程，也喜欢学院开放包容的学习氛围。因此，本科毕业后，吕琳媛选择继续留在学院攻读硕士学位。

成为“冷门”领域的标杆式人物

起初，吕琳媛打算直接攻读博士学位，但保研排名出来后，她却没能获得直博名额，只获得了推荐免试攻读硕士学位研究生的机会。最开始，她感到有些沮丧，毕竟她的分数和前一名同学相比只有极微小的差距。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正因为这一点点的分数差，让她在硕士阶段的学习中，有幸跟随王有贵教授进入了一个新兴交叉的研究领域：经济物理学。

2006年的一天，吕琳媛正在准备本科毕业论文，偶然间看到一则国际经济物理学大会即将在日本召开的通知，会议主题刚好与她的研究方向高度契合。她非常渴望参会并与国际顶尖学者交流学习。“不知天高地厚”的她找到导师王有贵，问道：“老师，我能参加这个大会吗？”“能啊，你可以给大会投论文，投中了就能去。”然而当时，大学老师想去国外参加学术会议申请经费都不容易，更何况是一个学生。但爱才的导师没有打击吕琳媛的积极性，欣然应允。即使知道希望渺茫，但在投稿截止日期的前一晚，王有贵教授仍在逐字逐句地为吕琳媛修改论文。“没想到，论文居然投中了！当时我特别开心，可导师却犯愁了，上哪筹钱呢？”王有贵教授四处奔波，最终帮她争取到了这个机会。在大会期间，正在美国访问的导师还特意飞到东京为她加油，并为她引荐了多位国际知名学者，其中就有国际著名经济物理学家、诺贝尔奖得主乔治·帕里希的第一位博士生张翼成教授。

几年后，中国人民大学举办了一场学术活动。在聊天中，王有贵教授和张翼成教授就信息不对称下的商品质量多样性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吕琳媛作为王有贵教授的学生，便在边上旁听并记录。会议结束后回到宿舍，吕琳媛就开始设计数学模型，并在第二天早上就交出了答案。这让张翼成教授大为震惊，并连连称赞。随后，吕琳媛提前一年硕士毕业，前往瑞士弗里堡大学攻读理论物理博士，成为张翼成教授的第一位女博士生。

然而，吕琳媛的博士生涯并非一帆风顺，刚开始的时候就遇到了较大的阻力。导师希望她继续做经济物理方向的研究，但彼时，吕琳媛已经开始痴迷于对海量数据的分析挖掘。尽管2008年大数据还远未成为时代的研究方向，但吕琳媛坚信对于海量信息的挖掘必然是一个值得研究的大问题。基于这个大胆预测，吕琳媛的研究方向从经济物理学转向了信息物理学。

2009年，大数据的概念刚被提出，还没有成为一个时代的热门概念，但吕琳媛坚信未来是大数据的世界，处理和分析这些数据的各种方法一定会成为刚需。正是这样一个单纯的信念，推动着她坚定地选择了网络信息挖掘这个冷门领域。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不久，吕琳媛在链路预测和节点排序两个研究方向上，陆续取得系列研究成果。且由于其文章被引用率极高，吕琳媛被同行亲切地称为“链路预测小公主”。

2018年，吕琳媛将复杂性科学的方法拓展到经济学领域，与张翼成、周涛合作出版了《重塑：信息经济的结构》一书，将信息要素真正纳入分析框架，为新经济体系和前沿企业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动力。除了在供应链风险识别和提升韧性方面的应用，她的研究成果也在社交网络的舆情监控、电子商务的产品推荐、致病基因的预测等领域发挥着重要作用。

热爱与执着加持，让吕琳媛在复杂网络领域开辟出了一条创新之路，成为复杂网络链路预测领域的标杆式人物。她的学术专著《链路预测》荣获第四届中国大学出版社图书奖优秀学术著作一等奖，同时，她入选科学中国年度人物杰出青年科学家。近几年，吕琳媛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优秀青年基金，入选《麻省理工科技评论》“MIT35岁以下中国科技创新35人”，并成为第三届“科学探索奖”中唯一的一位西部获奖者。2024年4月28日，第十九届“中国青年女科学家奖”颁奖典礼在北京举行，吕琳媛荣获了第十九届“中国青年女科学家奖”。

成为光，散发光

博士毕业后，27岁的吕琳媛放弃了留在瑞士工作的机会。学成回国的她，成为杭州师范大学特聘教授，完成了从学生到老师的身份转换。教师和科研工作者，成为她最重要的社会身份。

在对学生的教导上，吕琳媛一直向学生们强调，学习能力和方法比知识本身更重要。每年教师节，吕琳媛都会给学生们写一封信，这也成为她所带领的CSSC团队的传统。在信中，吕琳媛告诫学生们：“研究生三年的时间稍纵即逝，不仅要提高工作效率，还要做好未来规划，更要保持健康体魄。”这种严谨与关爱相融的方式，让学生们受益匪浅。

吕琳媛带的第一个研究生任晓龙，在校期间曾希望去韩国参加会议。同样，这对于当时的杭州师范大学来说也是史无前例的。正如当年的王有贵教授一样，吕琳媛也是费尽心思，最终为任晓龙争取到了机会，而这次经历也成了任晓龙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在攻读硕士学位期间，任晓龙勇往直前，几乎包揽了学校所有的重要奖项，并获得国家奖学金和浙江省优秀毕业生等多项荣誉。毕业后，他在国家留学基金的资助下，前往爱因斯坦的母校苏黎世联邦理工大学深造。博士毕业后，他再次回到吕琳媛的团队，成为一名青年教师。

在团队管理中，吕琳媛也实践着复杂性思维。“复杂系统的核心要点是，系统并不是各个元素的简单堆砌，而是通过多要素之间的相互作用使得整体实现1+1＞2的效果。”因此，吕琳媛从不把每个成员看成固定的“螺丝钉”，而是鼓励每个人与其他项目成员之间自由组合和互动，激发团队创造力。

每次毕业季送行前，吕琳媛总是会嘱咐她的学生：“不管你们未来在哪里学习和工作，一定要心系祖国，学成后报效祖国。”吕琳媛还经常对她的学生强调，学习不应简单地着眼于自己学习的课题，也要把自己置身于更广阔的时代背景中，将自己作为中国社会整体的一个组成部分，去思考如何把个人的学习研究与国家和社会的进步融合在一起。

生活中的吕琳媛如邻家小妹，喜欢拍照，记录小美好。热爱生活、热爱科研的吕琳媛，在谈及未来时，眼里总是充满着光芒，她说：“尽管前路可能很艰辛，但我不会停止热爱和探索的脚步。”

责编/伊和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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