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妈妈”黄晖的“珊瑚梦”

今年是第十四个“世界海洋日”和第十五个“全国海洋宣传日”，主题为“保护海洋生态系统，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它让海洋生态保护，成为公众关注的话题。然而，默默保护着海洋，也保护着人类的珊瑚礁，却因人类活动急剧退化。

在中国三亚，有这样一位女性，她的工作就是挽救南海的珊瑚，她如母亲般守护着珊瑚礁，被大家亲切地称为“珊瑚妈妈”。这些年，她取得了诸多重要科研成果，填补了造礁石珊瑚有性繁殖和无性培殖的空白。她是我国第一位在海底进行珊瑚修复的女科学家，目前已成功申请专利20余项。她就是中国科学院南海海洋研究所研究员、中科院海南热带海洋生物实验站站长黄晖。

阴错阳差与珊瑚结缘

黄晖，1969年7月出生于江西分宜县，从小在大山里长大。大学时被调剂到水产养殖专业，后在海南的海边实习，给繁殖的斑节对虾做育苗。当时，母亲跟她开玩笑：“养虾养鱼还读什么大学？”毕业后，很多同学都改行了，但黄晖因经常接触海洋，觉得大海比大山更有意思，便到中科院南海海洋研究所读了硕士，专业为海洋生物。

1996年硕士毕业时，老所长邹仁林老先生正在为招收研究珊瑚学弟子的事情发愁。由于珊瑚学分类研究还属于冷门、偏门，许多年轻人都“坐不住冷板凳”。他问黄晖有没有研究珊瑚学的想法，没想到黄晖竟立刻就答应了。

邹仁林是我国最早关注珊瑚礁生态的权威学者，是著名的珊瑚分类与珊瑚礁生态学家。当他得知黄晖同样热爱海洋生态保护后，非常高兴地接收她为“关门弟子”。从那以后，邹仁林带着黄晖摸清我国珊瑚礁资源的“家底”。他身上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潜移默化地影响了黄晖，那扇走进珊瑚世界的“门”慢慢向她打开。

1998年，黄晖借调到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工作。期间，她接触到许多海洋科学领域顶尖科学家。科学家们专注的治学态度，深深地触动了她，让她下定决心攻读博士学位，专门学习珊瑚礁生态知识。中山大学博士毕业后，黄晖选择从邹仁林老师手中接过接力棒，成为一名珊瑚研究学者。

海底的“热带雨林”有多美？2002年，黄晖第一次在南海下潜观察珊瑚礁，平淡无奇的海面下，涌动着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令她震撼而激动。让人第一眼就感到惊艳的珊瑚礁，从此锁定了黄晖的科学研究目光。

从2005年开始，黄晖的足迹遍布福建、广东沿海和南海深处的西沙、南沙等地，为摸清我国珊瑚礁“家底”，保护美丽的珊瑚，黄晖不畏艰辛，坚持开展野外调查。从福建、广东到广西沿海，从海南岛到西沙群岛、东沙环礁、南沙群岛等岛礁，我国有珊瑚礁分布的海域，都留下了她的调查足迹。许多海域的珊瑚礁面积大量退化，有的只剩下一片片“累累白骨”，这令她触目惊心，深感忧虑。面对全球范围的珊瑚礁退化，黄晖大胆提出“封海育珊瑚、植珊瑚造礁”的宏大设想。她带领科研团队开始探索珊瑚繁殖和珊瑚礁修复技术，她也成为我国第一位从事海底珊瑚修复工作的女科学家。

    从科研人员到“珊瑚妈妈”

由于全球气候变暖，人为破坏加剧，导致全球珊瑚礁生态系统正遭受空前严重的灾难。2009年，黄晖带领科研团队，在寻找珊瑚礁退化原因的同时，开始研究珊瑚的繁殖生物学和珊瑚礁修复技术，也就是在海底“种珊瑚”。

种珊瑚是第一步，因为它是珊瑚礁的框架生物。种珊瑚首先要将80厘米长、1.8厘米粗的铁钉打入海底，这不仅需要娴熟的技术，更需要充足的体力。操作人员穿戴的潜水服加上氧气瓶，重达20公斤，同时，还要携带诸多工具。在20米深的海水中，人的胸廓要承受12到25公斤的水压，平时一瓶压缩空气可以使用1个小时，但要干海底打锤这样的力气活，20分钟就消耗殆尽了。海底操作的难点在于，海底有失重现象。在陆地上抡锤子、砸钉子只需要两三下，在海底要二三十下。在种植珊瑚的过程中，还面临许多种植的技术性难题。例如打钉子，珊瑚要绑在钉子上面，这个钉子本身不能转，要绑稳，绑松了很容易被冲掉。

黄晖带领团队针对不同珊瑚礁类型，摸索不同的修复技术。黄晖希望为珊瑚在海底繁育提供一个人造的家园。

2010年，黄晖开始担任中国科学院海南热带海洋生物实验站站长。她带领团队深耕三亚，陆续负责了蜈支洲岛海域、小东海海域、小洲岛海域、西岛海域的珊瑚礁生态修复工作。根据当地不同的底质及水流情况，分别设计并搭建了树形珊瑚苗圃、框架珊瑚苗圃等。

苗圃建好后，黄晖开始研究繁殖生物学，研究珊瑚如何产卵、观察发育的幼虫如何附着等。在珊瑚繁殖季节，黄晖团队非常辛苦，珊瑚在晚上8点到10点才产卵，邻近产卵的两三天，他们都会在海上坚守一两天。卵产出后，像雪花一样在海里漂散，黄晖团队拿着滤网，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捞起来放到水桶里。后来，团队慢慢摸清楚了珊瑚的产卵规律，就在岸边建了岸基实验场，珊瑚虫快产卵时，就把它拿上来，放到室外的养殖缸内。待幼体培育出来后再放流，这也是一种修复手段。

黄晖团队尝试过多种修复手段：收集浮浪幼子上岸，进行有性繁殖培育，再放流回海底;在海底钉好架子，将珊瑚用绳子绑在架子上，形成珊瑚树;拉起网格，把珊瑚种在浮床上。日复一日，黄晖和她的团队掌握了我国海域20多种常见造礁石珊瑚有性繁殖技术，并在国内首次实现珊瑚人工浮浪幼虫和幼体培育。在珠海、三亚、西沙群岛和南海南部，共建立近500亩修复示范区，修复示范面积居国际之首。

自2005年以来，黄晖一直致力于研究和拯救珊瑚，如母亲般守护着珊瑚礁，被大家亲切称为“珊瑚妈妈”。

花式科普，为珊瑚“增粉”

这些年，海洋暖化成为全球热门议题，这是珊瑚遭遇灭绝威胁的一个原因。我国珊瑚礁退化，更多是人为破坏。为有效保护珊瑚礁，黄晖和她的团队成员在珊瑚修复工作紧锣密鼓展开的同时，还专门开展科普活动。他们走进社区，为居民讲授中国造礁石珊瑚资源与珊瑚保护状况;走进学校，设立珊瑚礁科普角。还会以“短视频+直播”的形式，进行科普宣讲。

2022年初，黄晖在快手平台与中国新闻网官方账号直播连麦，向用户科普珊瑚知识，并呼吁大家关注珊瑚现状。当天近2个小时的直播，吸引了67.4万网友观看，也为用户带来了一场关于海洋生态保护和珊瑚生存危机的深刻讨论。

此外，黄晖团队还参与教材和科普丛书的编写工作。他们希望通过形式多样的活动，给珊瑚“增粉”。在这位经验丰富的“珊瑚妈妈”带领下，一大批年轻的博士、硕士们接下了珊瑚修复的重任。她的团队奋斗拼搏，为我国保护珊瑚的事业作出了卓越贡献。近几年，在她的带领下，团队科考足迹遍布我国所有珊瑚礁分布海域，清晰掌握我国造礁石珊瑚生物地理分布与珊瑚礁生态状况，编著《中国珊瑚礁状况报告（2010-2019）》等5本相关著作，为国内珊瑚分类研究与珊瑚礁保护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一直以来，黄晖工作繁忙，总是在单位加班。作为母亲，她直言，自己并不是很称职。2001年底，她生完孩子，出月子才一个多月，就开始下海作业。女儿小时候更多时间是由外公外婆在带。黄晖说：“其实是我选择了这份工作，也是这份工作选择了我。我喜欢和大自然打交道，也喜欢在科研上的每一次突破，种下的每一棵珊瑚成长起来，我都会感到很愉悦。”

迎面海风、远眺南海，这位海洋女科学家说：“我的梦想是在我国的蓝色国土上营造一片片五彩缤纷的‘海底牧场’，通过恢复珊瑚礁生态系统，恢复海洋渔业资源，不仅让渔民们有鱼可捕，也让渔民们参与到海底牧场的管理中，成为‘牧场园丁’，实现我国海洋资源的可持续利用。”

责编/伊和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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