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浪在异乡

作者: 夏丽柠

读子禾的《异乡人》让我感同身受。“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王维的诗句,几乎每个漂泊在外的游子都会背。我在北京快二十年了,在家乡与异乡之间,我像个局外人。故乡的城市飞速变化,早已不是我离家时的模样。而北京,自打我来的那一天,也许就从未跟上过这个超大城市日新月异的脚步。

在《异乡人》中,子禾以冷静、准确的笔触写下了他所了解的漂泊生活,写下了异乡人如何用青春供养这座都市,写下了异乡人在异乡永远都在寻找合适的位置,寻找可以安身立命的角落。

最令我惊喜的是,子禾并未将本书写成“口述实录”那种“伤痕文学”,而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通过细致的观察描摹这座城市里的平凡生命。文本通过让异乡人与本地人在工作现场、居住场所等日常生活环境中的对位,凸显了生命中的光明与黑暗、漂泊中的爱与哀愁。

我知道一个词:漂浪,用来形容离家远行的年轻人,比漂泊更恰当。年轻时,我们心中都有大理想,想去远方,想看不一样的世界。因此,我们的远行里,都有“浪”的成分,没有“泊”,因为不知道在哪里会停下来。我们是听着三毛的《橄榄树》长大的一代,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大潮,耳畔响着“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的歌声,就去买了一张不知抵达哪里的火车票。

就像子禾开篇写的那位大哥,本来想去广州,因为没有票了,北京还有,就去了北京,开始了“制作成衣”的事业。虽然事业不成,却少不了男欢女爱的感情纠葛。人在异乡,可只要有爹娘在,家就还在故乡,这也是大哥婚事不利的因素之一。他与厂里交到的女朋友,分别被各自故乡的原生家庭撕扯,人不能分两半,只能彼此分开。这是大哥年轻时“漂浪”的挫折,也是永远无法回头的人生。

爱尔兰作家托宾的小说《布鲁克林》,也是写这样一个故事。我特别喜欢托宾这本书的宣传语:漂泊他乡,就会在故土与他乡都成为异乡人。子禾在本书的第一部分,无论是《小裁缝》《孤岛生活》《六郎庄一年》《三义庙的回声》,还是《沙河记忆》,写的都是这种感觉。

全书最打动我的是第二部分的第一篇《一个悲伤的故事》,篇幅很短,写的是老白、M和子禾三个同乡短暂的交往。文本里的M,一闪即逝,他考取了北京的公务员,却适应不了工作,总想辞职不干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抓住新生活,那些扑面而来的别人以为的幸福,对本人来说也许是桎梏。北京是人尖子扎堆的地方,机会多,赚钱多,这是老白对北京的评价。他说得对,但你是不是那个能够把握机会的人,就很难说了。M就是那个痛失机会的人。

人的生命有长有短,很难说少年离家是对是错。作为巨变中国中的一粒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拼搏,永远都不会错,即便有失落,也要感谢生活。

编辑 吴元梓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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