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里的老街坊

四年没有回国的软件工程师阿涛，回到南京的第三天就来到老门西，从水斋庵走到殷高巷，看望以前他拍过照的老街坊们。他拍过做板鸭的小老板，“15个卖5元”的馄饨摊主，用筷子挑着油条的大妈，卖烤山芋的大哥，井边洗菜的媳妇，“小兵发廊”的理发师老兵，秦淮河边拎着鸟笼的大爷，以及小巷子挂满的衣服、互相缠绕的绳索……

阿涛说，他在南京度过了小学、中学和大学时光，20世纪90年代出国留学，从加拿大到美国硅谷，但无论身在何处，都难以割舍对故乡的思念，走得越久，离得越远，那份依恋越发强烈。2010年回国后，阿涛两次来到老门西和浦口老火车站，萌发用黑白照片留下老街旧景影像的想法。从此，阿涛每年回来，都要带上十几卷柯达胶卷，到老门西、朝天宫以及浦口老火车站走一圈，给认识和不认识的老街坊摄影。后来，他还把照片洗出来，带到这些老街区，送给不是亲戚胜似亲戚的老朋友。

那年，阿涛抓拍了一张遛鸟回来的大爷，因为没有交流，只好拿着那张照片打听他住哪里。问到一个烟酒店，老板娘惊呼：“这不是我们家老头吗？他在家！”于是一嗓子把李大爷从二楼喊下来。老两口开个小铺子，卖点日用百货。李大爷端详着自己的照片，一边开心大笑，一边张罗沏茶待客。阿涛说还有事，不坐了，李大爷赶快剥了一根香蕉，一定要阿涛吃了再走。阿涛给李大爷和老伴拍了一张合影，李大爷有点扭捏说：“我们结婚五十年了，很少照相呢。”

再次回来，阿涛又去了一趟老门西。四年没见了，得了脑梗行动不便的李大爷还是一下认出了阿涛，叫出他名字：“摄影大师来了？把那盒龙井拿来，沏茶！”阿涛还记得，几年前在朝天宫古玩市场附近拍过一个老宅子和老夫妻俩。是那种几进屋、有厢房的老房子，建筑很有特色，住着一对七八十岁的老夫妻。阿涛问：“可以进去看看吗？”老两口很热情，也很健谈，说房子有一百六十年历史了，是先人传下来的，可以想象当年家境的殷实。阿涛给两位老人拍了一张合影，照片里的人物神态自如，笑容和蔼，黑白色调的照片在国外摄影展览会上得到同行好评，是阿涛很喜欢的一幅作品。每每端详这张照片，阿涛会想起自己慈爱的父母，仿佛感到他们就坐在眼前亲切对话，涌起暖暖的思念。后来阿涛送照片时，记不清门牌号码，就顺着古玩市场一条街去寻，果然找到了这座老宅子。敲开熟悉的大门，老大爷正在修理厢门的铰链，一旁的阿姨帮忙提着门。大爷参与过降落伞的研制，参加过汽轮电机厂的创建，是个经历丰富的人。恰遇儿子回来看父母，就一起拍了一张合影，大爷当场流下幸福的眼泪。阿涛说：“希望你们健康长寿，我明年再来看你们！”

美国摄影师戴安·阿勃丝曾说过：“摄影对象比照片本身更重要。”阿涛喜欢与人交流，用心去感受他人的内心世界，感受人与人之间的友善和爱。

编辑 王冬艳 [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