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人生的“调音师”

“今天不放弃，明天就有希望。”

8岁时，因一次意外双目失明，多年后，蔡琼卉成为浙江省唯一一名具有专业资格证的盲人高级钢琴调律师，凭着不懈的努力和精湛的技艺，她为自己黑暗的人生“调”出了一派光明。

意外失明，坠入黑暗

蔡琼卉1993年出生在杭州市富阳区的一个村子里，母亲在街头摆摊卖水果，父亲在村办工厂当工人，她还有一个姐姐叫蔡艳春。虽不是很富裕，但一家人生活得其乐融融。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2000年10月的一天下午，8岁的蔡琼卉和几个小伙伴去看村里一户人家造新房。泥瓦匠随手扬出的一把石灰落进了正仰脸观看的蔡琼卉的眼睛里。她大叫了一声“疼”，便蹲下身子双手捂着眼睛大哭起来。

闻讯赶来的父母把蔡琼卉送到富阳人民医院，医生检查后建议立即送往市区的大医院进行救治。到达市区医院时已是晚上七点，医生立刻给蔡琼卉做了眼部手术。因为没有及时清洁处理，蔡琼卉的眼睛灼伤非常严重，几次手术也没能使蔡琼卉的眼睛复见光明。最后，医生遗憾地告知蔡父蔡母：“蔡琼卉的眼睛可能再也看不见了。”蔡琼卉的右眼彻底失明，仅左眼能感知极其微弱的光影。

出院回到家中的蔡琼卉郁郁寡欢，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像以前那样去学校上学啊。一天晚上，蔡琼卉对父母说：“我想去学校读书！”父母去学校找到蔡琼卉之前的班主任，班主任建议他们送蔡琼卉去读盲校。

2003年秋天，蔡琼卉正式进入浙江省盲人学校学习。为了让女儿尽快掌握盲文，开启新的人生，母亲孙水娟决定住校“陪读”。母女俩同堂学习，孙水娟在课堂上学会后，再在课下辅导女儿，蔡琼卉很快掌握了盲文的全部符号。

结缘音乐，不负青春

除了文化课外，盲校还开设了兴趣课堂。蔡琼卉从小喜欢音乐，就选择了钢琴。因为视力的缺陷，她要先记住钢琴所有按键的位置，再记住所有按键所对应的音调。在学习琴曲时，要先用手摸读盲人专用的琴谱，再背下每首曲子对应的所有琴键。聪明的她买来录音笔，把老师在课堂上讲的内容全部录下来，然后对照录音一遍一遍地进行练习，有时候一天练琴七八个小时。三年后，蔡琼卉对音乐的把控能力甚至比一些视力正常的学生还要好。她代表盲人学校受邀到杭州和宁波的剧院演出，获得观众满堂喝彩。

有一次上钢琴课，老师弹完一首曲子后，突然拍了拍钢琴说：“钢琴该调音了！”第二天，学校里就来了一位钢琴调律师。很快，经过调音的钢琴又恢复了正常，弹奏出了美妙的乐章。蔡琼卉的脑海里忽然蹦出来一个想法——我也要学习钢琴调音。她向老师咨询，得知北京联合大学特殊教育学院设有钢琴调律专业，可以报考。

2013年秋天，蔡琼卉以全国第二名的优异成绩，考入北京联合大学特殊教育学院钢琴调律专业。

对于盲人来说，学习钢琴调律可谓“难于上青天”。蔡琼卉每天都在钢琴上“泡”十几个小时，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仔细摸、用心记。一架普通钢琴有八千多个零部件，其中很多零件都是带钩、带刺的。蔡琼卉的手指经常被扎得鲜血淋漓，伤痕累累。就这样，她花了整整一年时间，硬是将钢琴所有零部件的位置都准确无误地烙印在脑海里。还有更艰难、更头疼的，那就是全域音频的辨识——在88个黑白琴键、230根琴弦中，即使只有0.1毫米的误差，也会造成音符音调的偏离和弹奏的不舒适感。而她所要做的，就是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摸排查找出问题的症结所在，然后加以矫正。

学校里一共有六十架钢琴，蔡琼卉几乎每一架钢琴都摸过，每一架钢琴都调过，以至于她能听得出每一架钢琴上一颗螺丝的松动。通过刻苦练习，她的钢琴调律技艺很快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2017年秋，经过四年的勤苦学习，蔡琼卉完全掌握了钢琴调律的全部技艺，并以专业课第一名的优异成绩毕业。

砥砺前行，迎来光明

毕业后的蔡琼卉在杭州开了一间盲人钢琴调律工作室。为了尽快打开经营局面，蔡琼卉顶着烈日走上街头发宣传单。第一单顾客是萧山区的一位老先生，家中有一台年代久远的珠江钢琴，需要调音。老先生年轻时学过大提琴，对音准的要求极高，之前请过的好几位调律师都不能令他满意。蔡琼卉花了三个多小时，反复测试，反复调整，仔仔细细地调了三遍，微笑着示意老先生试琴。

只轻触一下琴键，老先生脸上便流露出惊讶和钦佩的表情。他紧紧握住蔡琼卉的手，连声说：“没想到你琴调得这么好！”当即，老先生连打了几个电话，把蔡琼卉介绍给他那些需要调琴的老朋友。

经过口口相传，找蔡琼卉调琴的客户越来越多，新的烦恼也随之而来：去很多陌生的地域，她经常会坐错车、走错路。她请姐姐蔡艳春帮她把杭州地图上的街道、车站、小区、弄堂等名称一一抄写成盲文，然后她再一一记背，直到烂熟于心。蔡琼卉还从中国导盲犬大连培训基地申请了一只名叫“阿拉丁”的导盲犬，在自制盲文地图和“阿拉丁”的协助下，她可以徒步或坐出租车去杭州市区内任何一条街道、任何一个小区上门服务。

每年，蔡琼卉能接到五百多台钢琴的调音或修理订单，让她印象最深的一次，她花了一周时间，帮杭州科技职业技术学院一次性调音、修理了八十台钢琴。

2021年5月，大运河国际钢琴艺术节暨郎朗杯钢琴大赛在宁波举行，钢琴家郎朗慕名邀请蔡琼卉为其钢琴调律。到达宁波演出现场后，蔡琼卉先调了郎朗房间里的钢琴，郎朗试弹后不禁竖起大拇指称赞，又请蔡琼卉调了当晚演出的那台钢琴。2023年10月19日，蔡琼卉在智能导盲犬的指引下，在淳安顺利完成杭州第4届亚洲残疾人运动会火炬传递使命。

在创办钢琴调律工作室的几年里，蔡琼卉遇到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但她从没有退缩，总是迎难而上。蔡琼卉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今天不放弃，明天就有希望。”如今，钢琴调律不但帮助蔡琼卉实现了自身的价值，也帮助她把自己的“黑暗人生”调成了“光明乐章”。

编辑 曹宏萍 [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