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做爷爷晚年的糖

作者: 青辰

愿做爷爷晚年的糖0

本文主人公

升旗仪式开始后,全场肃穆。国歌响起,爷爷跟唱着国歌,注视着国旗冉冉升起。为了这一天,他等了几十年。

爷爷擦了擦湿润的眼眶,把已去世6年的奶奶的照片举起来,在万宝的镜头下合了张影。“去北京”曾是爷爷奶奶两个人的愿望,如今爷爷以这种方式完成了他们共同的心愿……

“裸辞”陪伴爷爷,万宝有个暖心的决定

四川自贡女孩万宝是名95后女孩,毕业后独自到成都打拼。万宝的父母一直在外打工,6年前奶奶去世后,爷爷就独守在自贡老家。万宝很努力地工作数年后,年薪达到20多万,她希望通过努力,尽早地让天各一方的家人生活在一起。

2022年5月,万宝有5天假期,她决定回老家看望84岁的爷爷。为了给爷爷一个惊喜,她事先没有打电话。悄悄进门后,万宝看到电视节目正播放着,爷爷却躺在沙发上打盹儿,过了20多分钟都没有醒,万宝心里直发酸。

在家的5天里,万宝每天都陪着爷爷。她发现爷爷生活非常有规律,每天5点之前起床做早饭,一天上3个老年“保健养生”课,做两次操,跳一次广场舞,晚上10点半准时睡觉,简直就是自律的活教材!爷爷洗衣服很仔细,决不胡乱搓弄,衣柜里的衣服无论是叠放还是悬挂,一律井然有序。有的衣服比万宝年龄都大,但看起来仍是清清爽爽的。

爷爷还是和从前一样关心万宝,有了好吃的,一定先拿给万宝吃。万宝给爷爷买了面包,爷爷习惯性地掰下一大块递给万宝。万宝连声说:“特意给您买的,我不吃。”爷爷倒劝她:“哎呀,吃一点点,胀不到的。”万宝窝在沙发上追剧到深夜,爷爷不放心地再三叮嘱她早点休息。万宝心疼爷爷做饭累,要带他出去吃,爷爷却反过来宽慰她:“以前全家人的伙食都是我掌勺,后来你们都出去了,我就给你奶奶做饭,这么多年习惯了。”

充实、自律,看起来爷爷一个人生活似乎过得很好,但万宝知道那些都是表象。每天总有数次保健品推销电话打给爷爷,尽管万宝告诉他那些宣传有的是骗钱的,可对方稍微对爷爷嘘寒问暖,爷爷就相信并购买。

爷爷长期低头打瞌睡,导致脖子骨骼变化压迫神经,导致头疼。万宝要带他去医院检查,爷爷直摇头:“太麻烦了,既花钱又耽误你的时间。”万宝劝了很久,爷爷才答应。到医院后,万宝忙着排队挂号办手续,回头一看,发现爷爷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等着她。万宝突然意识到,爷爷老得像个孩子了。

爷爷走路开始喘了,腿脚也不那么灵便了,记忆力大不如前,许多重要的证件他都用一个铁夹子夹在一起。有一次,万宝和他出门,走到半道,他一看夹子里的乘车卡不见了,一下子慌张起来,语带哭音:“这可怎么办?掉了好麻烦的。”转头就要沿着来路寻找。

万宝帮他把包翻了一遍——乘车卡好好地放着呢!原来,为了乘车方便,爷爷事先就将乘车卡拿出来了。

一天,万宝练字,爷爷在旁边看,万宝让他写点什么,爷爷拿起钢笔,想了很久,写下了已经过世6年的奶奶的名字。那个瞬间,万宝窥破了爷爷深藏的孤独。就是在那一刻,她坚定地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辞职,回家陪伴爷爷。

回成都后,万宝就立刻向公司提交申请,“裸辞”回到老家。当然,辞职并非一时冲动,万宝并不是准备“躺平”和“啃老”,她同时找了3份兼职。这样一来,收入较之前大为降低,也没有之前稳定,但她不后悔,因为钱以后可以再挣,眼下能陪爷爷就够了。

爷爷心脏不好,不能喝太烫太凉的水,晚上想喝水,他就起床到厨房倒水。看爷爷穿着单衣薄衫端着水瓢左摇右晃等水变凉,万宝担心他感冒,第二天就上街给他买了台即热饮水机。

为了让爷爷吃到自己做的早餐,万宝学着做煎饼,结果把饼煎糊了一点。她不好意思地笑道:“这咋办?爷爷。”爷爷一脸无所谓:“糊了才熟了。”夹起来咬了一口连连称赞,“外酥里嫩的,吃起来还挺安逸哟。”

100个心愿清单,孙女陪您一一实现

在和爷爷的相处中,万宝发现他有很多心愿:参观博物馆、坐游船、看戏剧……万宝将它们一一罗列在册,制定“100个心愿清单”,准备一项一项帮爷爷实现。

家乡的恐龙博物馆是爷孙旅行的第一站。爷爷知道后很开心,特意穿上新皮鞋,换上西装,早上7点便和万宝出发。一路上,爷爷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博物馆前的恐龙雕像吸引了他的视线,他围着上下打量,难得一见地以活泼的面貌和雕像合影。

后来,万宝带着爷爷逛商场,那是爷爷第一次逛商场。琳琅满目的商品让爷爷眼花缭乱,万宝就为他讲解它们的用途和使用方法,爷爷听得云遮雾障,但觉得很有趣;万宝带着爷爷看戏剧,爷爷专注的表情像个认真听课的小学生;万宝又带着爷爷第一次坐船游了自贡的河……满心喜悦的爷爷说:“这些新名堂给我这个老家伙带来了新的希望!”

辞职回家第二个月时,爷爷要万宝帮忙删除他电话通讯录里的几个号码,原来都是他已经去世的老友的号码。

一番操作下来,通讯录里仅剩两个健在的老朋友。万宝问爷爷怎么不去看望他们,爷爷说自己心脏不好,坐车不方便,只在每年过年的时候见一面。“那我陪您去嘛!”万宝自告奋勇,决定带爷爷先去看望其中一位老友,“您的老朋友越来越少,见一面少一面,谁也不知道过年时还能不能再见面。”

爷爷很高兴,提前准备了很多礼物,担心老朋友缺钱花,他还特意封了一个红包塞进礼物里。

那天,两个老友在一起聊天、分享零食、到公园散步,说说笑笑十分开心。万宝则在一旁用视频记录,她希望记性越来越差的爷爷将来可以随时随地翻看视频,重温这天的快乐。临走,爷爷的老友把自己种的菜和香蕉送给了爷爷。两个老朋友在门口互道保重,依依不舍。

“爷爷,您还有啥子心愿都讲出来,我陪您一起去实现!”这是万宝经常对爷爷讲的一句话。短短的4个多月,她就帮爷爷实现了20多个愿望,并在短视频平台分享了这些过程。

有一次,万宝和爷爷聊起往事才知道,爷爷和奶奶有很多地方想去却没有去。他们年轻时一直有一起去北京的心愿,但那时家里太穷了,交通也不发达,老了后奶奶腿脚又不好,爷爷选择在家陪她,未能成行。“我已经来不及帮奶奶实现愿望了,一定要帮爷爷实现愿望。”万宝暗想。

为了实现爷爷北京游的心愿,万宝不声不响地在网上做着各种攻略,尽量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毕竟带84岁的爷爷出远门可不是儿戏。为了顺利出行,万宝带爷爷到医院做了全身体检。考虑到爷爷腿脚不方便,万宝决定坐飞机,到外地尽量打车。

为了让爷爷玩得更安心,万宝又叫上在外地的爸妈一起。刚开始,因为要上班,爸妈没同意,但听到万宝说“如果现在不去,等以后爷爷走不动了,就没机会了”,他们立刻被打动了,答应提前请假,一起去北京。

一切暗中准备妥当后,万宝问爷爷:“爷爷,您想不想去北京呢?”爷爷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想啊!”眼睛里露出渴望和憧憬。“那我们就坐飞机一起去!”爷爷以为万宝在逗自己开心,笑眯眯不以为然。

说走就走的旅行,陪着爷爷实现“仪式感”

当万宝告诉爷爷已经订好机票,爸妈也会一起陪同时,爷爷不好意思地说:“花太多钱了,而且太麻烦你们了。”万宝一遍遍地说:“不麻烦,钱都是我一笔笔攒下来的,给您设立了旅游资金,专门给您花的。”

出行的前一天晚上,爷爷兴奋得睡不着,大半夜刮起了胡子,换上了干净的白衬衫,搓着手在客厅踱来踱去。

万宝拉起他的手安抚道:“爷爷,您不要紧张,有我们陪着呢。”他这才安心地去睡觉。早上7点出发时,爷爷又犹豫起来,觉得这趟远门要花孙女好多钱,想想就舍不得。万宝再次好言安慰。

就这样,2022年9月24日,爷爷在一家人的陪伴下,前往北京旅游,开始了许多“人生第一次”的打卡。

第一次坐飞机,爷爷觉得很新鲜,一直盯着窗外看了2个多小时;第一次住宾馆,能和子女同室聊天,爷爷又激动得睡不着觉;第一次坐有轨电车,爷爷好奇地连提3个问题——“这个车两头都是头吗?”“这是地底下吗?”“真的只需要4块钱车费吗?”第一次路过隧道,爷爷小朋友般地叫道:“我们穿过4个隧道了!”第一次坐地铁,不知道地铁票怎么刷的爷爷忐忑中难掩兴奋;第一次吃烤鸭,听到价格后,爷爷心疼得放下筷子……

爷爷在家时就喜欢看中央电视台的《越战越勇》节目,也很喜欢主持人杨帆,因此来北京前,万宝就为爷爷争取到了该节目的现场观众名额。到北京的第二天,万宝便陪爷爷前往中央电视台参加节目录制。来到演播厅,爷爷难以置信,最令他欣喜的是见到了主持人杨帆:“这真的是《越战越勇》吗?我做梦都没想到我会来参加这个节目!”

而对爷爷来说,最有仪式感的一件事就是在国庆节看升国旗了。那天,爷爷换上一件平时舍不得穿的黑外套,在胸口贴上红旗,凌晨2点准时出发。一路上看到花花草草、每栋建筑,爷爷都开心不已,万宝每次问他困不困,他都回答“不困”。

过了安检,人们激动得跑起来,精神抖擞的爷爷也跟着人群跑动,万宝叫他不要跑,他走两步又跑了起来,一直到升国旗的地方才停下来。

当天边染上红晕,国旗护卫队庄严地走过广场,万宝看到爷爷庄重地从胸前掏出奶奶的照片,又对着照片说话,就好像奶奶还在身边,接着把照片贴在了胸口的位置。其实在奶奶去世后,家里人怕爷爷伤心,把她的照片几乎都收起来了,这张照片大概是爷爷偷偷藏起来的。万宝在一旁静静用视频记录下这一切。

此后,万宝带爷爷去了故宫、颐和园、香山等地,每到一地,爷爷都会拿出奶奶的照片在景点前拍照。每张照片中,他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再也不见孤单一人在家时的落寞样子。

在这场心心念念的旅行中,爷爷就像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小老头,看到什么都觉得开心。尽管准备充分,可还是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去前门时,爷爷差点走丢。当时,爷爷多看了两眼橱窗,万宝和家人走到前面了,爷爷想跟上去时,却认错了人。幸亏万宝及时回头发现了,后来,万宝就让爷爷走在中间,她和父母一前一后护着爷爷。

万宝带爷爷去北京的视频在抖音、B站上收获了百万点赞:“祝福爷爷,懂事的孙女!”“爷爷前半辈子吃过很多苦,你是爷爷晚年的糖”……很多年轻人开始意识到要多珍惜和长辈相处的时光,不让“子欲养而亲不待”成为永恒的遗憾。

为了让更多网友能带老人出门玩,万宝特意做了一个高龄老人出行攻略:老人坐飞机之前,最好做一次体检,带着体检报告上飞机;出行过程中,要对老人有足够的耐心……

下一站,万宝想带爷爷去成都看大熊猫。未来她还计划带爷爷去更多的地方,实现更多的心愿。她也将继续拍摄视频并分享和爷爷在一起的时光,向更多人传递亲情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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