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我们才懂了如何爱

作者: 杨涛

离婚前,我们对彼此都不满意,将所有不满都发泄在了对方身上;离婚后,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我们居然又和好了。

离婚不离家,凑合过吧

我和江云离婚了。

离婚那天,我正好要去广州出差。在去机场的路上,我一路泪雨纷飞,吓得司机大气都不敢出。他不知道这个乘客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如此悲伤。只是不说话,给我创造一个安静的空间,偶尔从后视镜里看一下我。

我伏在车窗前,回想着这18年来和江云的婚姻。

曾经,我们也甜蜜过。那时候,我觉得他哪儿哪儿都好,他觉得我哪儿哪儿都棒。要是听谁说了对方的一点儿不是,恨不能上去和人干架。两个人甜得拉丝,恨不能成为连体婴。

然而,这样的美好很快被各种嫌弃所取代。

我觉得他不够理解我,不懂得沟通,对我冷暴力。

他觉得我不够体贴他,爱唠叨,爱指责,让他在职场失意的同时,还遭受着家庭的折磨。

我们都曾努力想改变对方。我希望他变成一个暖男,他希望我变成一个贤妻;我希望他学会沟通,他希望我少些要求……

我们用尽全身力气试图达成这些希望,其间自是少不了各种不快。

结果可想而知。谁都没有改变谁,谁也不想被改变。反而是我们的感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曾经的你侬我侬到如今的相看两厌,甚至不愿意再为对方付出一丝一毫。

一天半夜,我感觉胃很难受,迷迷糊糊地让江云给我倒杯开水。结果,他睡得特别沉,没有一丝回应。

伤心、愤怒、失望……所有情绪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我气急败坏地吵醒了江云,对他大吼大叫。

江云被惊醒,怒气值爆表,也发作起来。那天,我们把对对方的不满发泄了个够,彼此的感情也跌到冰点。

我主动提出离婚,江云也答应了。那时儿子正在上高三,即将参加高考。为了不影响儿子,我们达成一致:离婚不离家。至少表面看起来像一对相安无事的夫妻一样。

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之前我们就有约法三章:即使吵架,也一定要避免让孩子看见。

所以,我想我俩离婚不离家,儿子大概也不会察觉出什么异常吧。

夫妻变朋友,真神奇啊

儿子平时住校,他是否察觉到了变化,我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不过,我自己倒是明显感觉到了不同。离婚后,我和江云的相处比离婚前舒坦多了。

以前下班回到家,看到江云在沙发上歪斜着看手机,我就会气不打一处来,觉得他简直像个低能妈宝男,家里什么事情都不操心。

但现在回家再看他躺在沙发上,虽然还是会本能地有些情绪,但转念一想:何必呢?人家现在都是前夫了,咱哪儿有资格管呢?就算他躺在床上吃大饼,那也是他的自由。

这么一想,我居然可以轻松地从他眼前走过去,毫无怨气地去厨房做饭,偶尔还会忍不住哼个小曲。不得不说,这样的场景已经从我的生活中消失很久了,大概只有热恋时有过吧。

不仅如此,我感觉江云好像也有些变化。

以前我在厨房忙得脚不着地,江云会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从不会来搭把手。现在,我在厨房忙碌,他居然也会感觉不好意思,放下手机讨好地问我:“要帮忙不?”我想,他大概和我想的一样:人家都是前妻了,没有资格再心安理得地享受对方辛苦做饭的成果。

我说:“没事,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忙你的。”即使这样,江云依然还要帮着剥个蒜、削个皮什么的。

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我感觉有一阵恍惚:这还是以前那个酱油瓶倒了也不愿意扶一下的江云吗?以前他要是这样子,我会和他离婚吗?

我变了,江云变了,我们的互动也变了。

以前我在单位受了气,回家肯定会狠狠抱怨一通,指责他不够上进,让我辛苦去上那个破班。

离婚后受了气,我本能地带着情绪推开门想找个人诉说一下,但看到江云的身影突然想:他现在是我前夫,我何必要将负面情绪发泄到他身上呢?于是,我压下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地去忙家务。

但是,江云好像观察到了我的情绪,吃完饭后主动问我,是不是在单位不开心?要不要聊聊?

我本来不想聊,但看着他关切的眼神,到底没有忍住,竹筒倒豆子一样地将委屈全部倒了出来。

江云耐心听完后,细致地帮我分析,到底是领导的问题还是我也有沟通不当的地方。他一边帮我分析,还一边拿纸巾帮我擦眼泪。这个细节让我感觉很不可思议。

以前只要我向他宣泄负面情绪,他就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先指责我一通,说我娇气、吃不了苦。我也必然会反唇相讥,说他是刻意打压我,说他对最亲近的人最苛刻。

如今,身份变换,他没有指责,我也没有反击,还真是神奇。

反思获成长,咱复婚呗

离婚后发生的种种让我忍不住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和江云的关系在离婚后反而变好了呢?大概是因为离婚后,我们想要改造对方的念头少了,对对方的期待也少了吧。

以前看过一句话,过高的期待和想要改造对方的念头是婚姻的两大杀手。

在婚姻中,我们总觉得他是我的人了,我对他有要求是理所应当的。

但实际上,我们是彼此独立的两个人,他还是他,我还是我,谁也没有权力要求对方变成自己所希望的那个人。

儿子在学校寄宿,平时家里只有我和江云两个人。一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胃突然一阵剧烈疼痛。我摸黑起来倒水喝药,结果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一个杯子。动静太大,惊动了江云。

江云披着衣服出来看动静。看到我一脸痛苦的样子,他马上过来扶住我,问我怎么了。

我疼得捂住肚子,说不出话来。他扶我坐下,照顾我吃药,随后开车送我去了医院。

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看着江云忙碌的背影,我心里涌起一阵暖流。我们曾经彼此伤害,但他到底对我还是有感情的。

也许,我们都不是坏人,也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是不懂得如何在婚姻中更多地包容、理解和尊重对方吧。

从医院回来后,我请假在家调养身体,江云忙前忙后地照顾我。那一段时间,我觉得他成了我的全部依靠。

周末儿子回家,对我说自己有一个新发现。我说怎么了?儿子说:“妈,不知道怎么的,我发现你和爸爸比以前关系好多了。以前感觉你们总爱吵架,虽然你们总是偷偷吵,但我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现在,我是真的很久没有看到你们吵架了,真不错。”我心说:“小子,要是妈妈告诉你真相,我和你爸离婚了,看你惊成什么样?”

儿子高考那段时间,我和江云齐心协力做好后勤工作。一切顺利,儿子考上了北京一所重点大学。送儿子去大学报到后回到家,突然感觉家里空落落的。

江云坐在阳台上抽着烟,我在厨房里假装忙碌着。那一刻,我们都觉得有什么决定要做出,有什么话要对彼此说。

直到后来,我看见江云抽完烟,回到客厅。他突然走到我身边,支支吾吾地说:“要么—要么—我们复婚吧。”

我心里一阵惊喜,表面上却假装矜持:“怎么,你不再后悔啦?我可是那种爱唠叨的女人。”

江云从身后抱住我,伏在我耳边说:“就算你唠叨,我也爱听。没有你唠叨,我还睡不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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