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火棍大娘”丁春梅:农忙种地,农闲画画

作者: 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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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妇女节这天,农妇丁春梅在自家墙上画出的巾帼英雄花木兰、国内首位女航天员刘洋等,引起网友们一片赞叹:“古有神笔马良,今有‘烧火棍大娘’。”多年来,五十四岁的丁春梅以烧火棍为笔,以大地和墙壁为纸,创作出了一幅幅惊艳佳作。

烧火棍作笔, 点燃“艺术梦”

丁春梅是山东省聊城市沙镇王化村一名普通农妇。说她普通,是因为她跟村里人一样,每天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生活。但在农民身份之外,丁春梅还是走红网络的“烧火棍大娘”。在她的“笔”下,无论是牛郎织女、孙悟空、古代仕女,还是雷锋、刘洋等,都被描绘得惟妙惟肖,让村邻和网友们集体惊呼:“太厉害了!”

用丁春梅自己的话说,自己是“七十年代的留守儿童”。丁春梅三岁时就没了妈妈,父亲带着继母去东北讨生活,她一直跟着爷爷奶奶长大。

丁春梅的爷爷画得一手好画,常年走街串巷,以给人家的家具画山水花鸟谋生。耳濡目染下,丁春梅从小就对画画很感兴趣。她曾经偷拿爷爷的彩墨,把自己画成了一只大花猫。爷爷不仅没责备她,还夸她画得有色彩感,以后说不定能成为一个大画家。

那个年代没什么玩具,丁春梅把烧火棍拿在手里,舞一舞、划一划,玩得不亦乐乎。无意中,她发现烧火棍的一头烧完变成碳,划在地上会出现一道道黑色的印子,这不是天然的大号“碳笔”吗?就地取材,简单又经济,她特别开心,只要看到空白的地方或墙壁就又涂又画。

“小妮子,把墙壁弄得脏兮兮的,比男孩子还调皮。”被大叔大妈嫌弃时,丁春梅会笑着吐吐舌头,甩下一句:“大雨一冲就没了。”然后一溜烟跑了。

起初,丁春梅画的只是一些简单的图案,比如小花小草、皮球、五角星等。后来,她会把小人书里的人物依葫芦画瓢地画下来。但她知道,家里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不能总让爷爷奶奶给自己买小人书。丁春梅灵机一动,那就多多听听村里的老人讲故事。她由此知道了孙悟空、七仙女、二郎神等人物,加上自己的想象,一笔一画地用烧火棍画出这些人物。

丁春梅笔下的神话人物虽然有些奇怪,但看上去甚是可爱。奶奶看到孙女这么有天赋,就教她画绣花鞋的花样。如此一来,丁春梅的画画天赋逐渐被乡亲认可,再也不认为这个小姑娘是拿着烧火棍乱涂乱画的调皮孩子了,甚至还有人请她给家具画画,比如在家具上画牡丹、凤凰之类。丁春梅虽然不是很喜欢画这类画,但想到能贴补家用,倒也很乐意。

丁春梅二十四岁的时候,有人给她介绍附近烧砖的小伙蒋纪成。蒋纪成早就听说这个爱画画的姑娘,第一次见面就夸丁春梅是才女。

谈恋爱时,蒋纪成带丁春梅逛集市,人很多,他怕丁春梅走丢了,一把牵起她的手。丁春梅心里热乎乎的,特别高兴。结婚后,蒋纪成逗妻子:“第一次牵手时,我还以为画画的人手都皮光肉滑的,没想到你的手这么粗糙。”其实,蒋纪成心里明白,丁春梅不仅画画得好,还勤劳善良,干起农活来特别卖力,尤其是种的大蒜,个头大,又香又辣。

之后的很多年里,丁春梅相夫教子、照顾公婆、忙于种地,生活被琐事填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时间画画。有时陪儿子蒋振余写作业,丁春梅会忍不住在他的草稿纸上画几笔,过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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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坚持,种蒜画画两不误

现实与梦想的距离,让丁春梅明白,自己是不太可能成为一名画家了,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画画,以此点缀农耕生活。

2014年,蒋振余去当兵了,丁春梅特别想念儿子,每星期通一次电话,怎么也聊不够。为了排解思念之情,丁春梅打算找点事情做,但她不喜欢跳广场舞,也不爱打麻将,对画画的执念倒是一如当初。于是,丁春梅又拿起烧火棍,变成了那个痴迷画画的“小姑娘”,她以墙壁为纸,以神话人物为原型,一画就是好几个小时。村里墙多,画完这家画那家,她乐在其中,倒也把儿子“忘”了。

有一次,丁春梅拿着几根烧火棍,洋洋洒洒几笔,一个仙气飘飘、大气端庄的古代女子形象出现在白墙上,原本死气沉沉的墙壁仿佛一下子有了生命。正巧一个年轻妈妈抱着女儿路过,怀里咿咿呀呀的小女孩很好奇:“妈妈,大婶手里拿的是什么呀?”妈妈笑着对女儿说:“大婶手里拿的是‘魔法棒’。”丁春梅听了,爽朗地笑了:“对,我手里的就是‘魔法棒’,能变出很多人呢。”

但丁春梅画画也招来了闲言碎语,有人认为她爱出风头,有人觉得她痴人说梦。对此,丁春梅并没放在心上,照样哼着小曲画着画。来了兴致,她会和老伴喝点小酒。即使没有像样的小菜,有老伴的一句“你的画,秀色可餐”,足以让丁春梅美滋滋地醉上一场。

一双长满老茧的手,画出细腻动人的线条,也画出了诗和远方。丁春梅觉得,画画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让她感到自己的生命是炙热和鲜活的。原本,她以为自己的画仅限于自娱自乐,没想到儿子退伍回来,给她打开了另一片天地。

儿子给丁春梅买了一部智能手机,教她玩转社交平台短视频。儿子说:“网上有教画画的,还能和网友交流。”起初,丁春梅用铅笔在纸上作画。网友只看到一支笔、一张纸和一双手,对于丁春梅自称的“农村大妈”人设表示怀疑,甚至有人认为她是个骗子,为了出名而弄虚作假。

虽然挺憋屈的,但丁春梅没有放弃。一年后,老伴提醒她:“要不拿烧火棍画?”这个想法和丁春梅一拍即合:“我画,你拍,把我也拍进去,让大家看看。”于是,丁春梅拿着烧火棍在墙上画,老伴举着手机在一旁拍。她不用草稿,不用修改,几乎每幅画都一气呵成。这些并不专业但很用心的视频发布后,网友信了、服了,忍不住感叹:“高手在民间。”

因为爽朗的性格和大气的画风,有网友称丁春梅是“火棍姐”,还留言:“看你的画法,棍棍生风,妙棍生花,每一棍看似轻描淡写,棍落却惊呆眼珠,这么高明的棍法,师从哪里,棍来何方?是中央美院毕业的,还是清华美院毕业的?”丁春梅爽快地回了一句:“我是种大蒜毕业的。”

“网红”大妈授业,用艺术扛起社会责任

在网络上“走红”后,河南的一所老年大学邀请丁春梅去当美术老师,她婉言谢绝了。还有景德镇的网友邀请她去景德镇画画,丁春梅抿嘴一笑:“在瓷器上画画?我还真没画过。那肯定不能用烧火棍画了,烧火棍那么粗,一捅,瓷器就破了,不过,可以让我老头子挑点细的烧火棍……”

丁春梅朴实、认真的回答,逗乐了网友,大家都爱上了这个有趣的农村大妈。她画的人物:旗袍美女身姿窈窕、跳舞仙女衣袂飘飘……个个看上去都面容姣好、神态生动。很多人想跟着学。每到周末,丁春梅的家成了幼儿园,远近的孩子都跑来看画、学画。而之前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村民,也都说要学一学,好回家哄孩子。

一下子有那么多人正儿八经地讨教,丁春梅有些手足无措:“我画画还行,但不会讲呀。”在儿子和老伴的鼓励和帮助下,丁春梅有时会在网上开直播,教大家画画。“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把握住这几点就能画出古装美女了。”渐渐地,“丁老师”讲起课来越来越顺溜,也越来越有自信。如今,她每周开几次直播教学,有网友出主意,让丁春梅直播带货,让她办个人画展,这些能带来一定的经济效益。她尝试了一下,发现效果并不好。她觉得赚钱不是目的,带货开班,反而会让这份美好不那么纯粹。

网络给丁春梅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她的画风紧跟潮流。北京冬奥会期间,她用烧火棍的黑色和石灰的白色,勾勒出一个黑白相间的吉祥物冰墩墩,模样憨态可掬,“一不小心”还上了电视新闻。面对镜头的丁春梅有些紧张,反复练习才连贯地说了一句:“祝愿冬奥运动健儿越战越勇!”

卡塔尔世界杯开幕后,丁春梅从网上看到本届世界杯的吉祥物“拉伊卜”,觉得很可爱,也把它画在了村头路边的墙壁上。过往的乡邻看到后,忍不住含笑赞叹:“这下咱们村和国际接轨了,紧追世界潮流!”

作为一名“网红”,丁春梅用自己的画扛起了一份社会责任。清明节,她画菊花提醒大家文明祭祀;暑假,她画山水小溪,提醒小朋友不要下水嬉戏。她还会画人名警察,让大家谨防电信诈骗;画各民族服饰,传播民族文化。丁春梅朴素的生活方式,就像她朴素的创作方式,虽然在当地已小有名气,但她依然勤勤恳恳地种田、踏踏实实地生活。她说,自己就是一个农民,农忙种地,农闲画画。

丁春梅在网上的名气越来越大,截至2023年3月,她在短视频平台上拥有两百多万粉丝,甚至《人民日报》的官方微博都转载了她的作品,称赞她是农民艺术家。丁春梅有时候也开直播展示才艺,教网友们画画。她在直播中笑呵呵地说:“你们不用给我送礼物,看个乐子就行,我开播不是为了赚钱,就是喜欢画画。”

曾经有人问丁春梅,烧火棍作画不容易保存,雨水一冲就面目全非,不心疼吗?丁春梅却说:“冲得掉的是画,冲不掉的是对画画的热爱,雨水一遍遍冲刷,可以让我一遍遍地练习,以梦为马,学无止境。”

编辑|龙轲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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