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嗑为敬:陈先生的糖“蓄谋已久”

作者: 毛小驴

先嗑为敬:陈先生的糖“蓄谋已久”0

陈漾是名男妇产科大夫,余卿是名情趣用品产品经理,他俩,一个温厚,一个野性,互相嫌弃。可这对画风南辕北辙的男女,硬是被他们的老父亲孜孜不倦撮合。故事的发展,出人意料——

相了个寂寞:不来电,不勉强!

“我来,其实是想完成我爸和你爸交代的见面任务,我打算不婚不育,所以就不耽误您了!”2019年9月的一个午后,时年28岁的余卿看着对座的陈漾,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咖啡尚未喝完,她又礼貌性地补充说:“陈医生,我这正发着烧呢,而且正忙新产品的开发,实在不好意思,那,告辞!”

余卿跑路的速度史无前例,恐婚恐育的人群,实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无聊透顶的相亲上。陈漾瞅着余卿的背影,笑了:“这姑娘,有点意思!”

陈漾29岁,在上海市一家知名医院做男妇产科大夫,模样不错,身高也在线,可自从大学毕业那年分手后,空窗了许久。相亲局推掉了大半,见过面的也都没了下文,父母急得不行。

就在头一天,刚从剖宫产手术台上下来的他接到父亲的紧急来电,父亲说,自己生意合作伙伴老余的女儿余卿调回上海工作了,让他务必见个面。

虽俩人的父亲相熟,但陈漾和余卿分隔两地工作、生活,加上各种阴差阳错,根本未曾正式打过交道,而双方的父亲都魔怔一般,老是想撮合他俩。两年前,他们从家人处了解了对方的秉性后,都直接摇头说不合适,陈漾沉稳持重,思想传统,而余卿个性生猛,思想前卫,实在相差太远了。

然而,这次,陈漾竟痛快答应父亲的提议,并主动约余卿见面。余卿面容清秀,微翘的嘴唇有几分性感,几分倔强,说起话来,表达清晰而又简洁,这爽利的画风,是陈漾很少见的。

半小时后,陈漾驾车回家的路上收到了余卿发来的微信语音:“陈先生,药收到了,你太有心了。以后,咱可以做朋友。”夕照穿过车窗,勾着他嘴角扬起弧度——得知她发烧后,陈漾询问了她的具体症状,在她走后,起身去药店买了药,并送到了她公司前台,上面用记号笔简单写了几个关键字,提醒她何时服用,忌辛辣生冷。

陈漾没料到的是,余卿那句话只是客气,之后,她仿佛消失于人海。其实,他的细心与熨帖拉了不少好感度,无奈,余卿有自己的“业障”——她的童年充斥着父母的吵架和打闹,12岁后,父母离异,她耳畔还时常响起他们对彼此的恶评。大学时,余卿谈过两段失败的恋爱,工作后,她常听到办公室已婚妇女们讨论婚后的鸡毛蒜皮,更是坚定了珍爱生命、远离婚姻的念头。

2019年11月的一天上午,余卿正在和自己项目组的一名孕妇组员讨论工作时,对方突然破水,这是个孕37周的二胎妈妈,随时可能要生产!余卿赶紧把同事扶上车,强令自己镇定后,拨通了陈漾的电话,他的医院就在附近,她求他帮忙。电话那头传来陈漾沉稳的声音:“别慌,孕妇平躺后,羊水不会那么快流光。你从1号门进,到急诊门口,有人接应,我给你们安排好。”

他的声音让余卿的心终于稳住了,一到医院,她就看到陈漾带着护士们正在门口等他们。陈漾检查孕妇的情况,得知对方是臀位后,临时加了台剖宫产手术。等母子平安,同事的家属赶来后,余卿又单独找到陈漾,想请他吃顿饭表示感谢。

陈漾下午还有台手术,婉拒道:“咱不是朋友吗?倒也不用客气。”深秋的天气,他的脖颈还汗涔涔的,余卿的心里忽然一动。晚上8点,陈漾从手术室走出来,看到余卿,眼睛都瞪圆了,她揉着肚子说:“我都饿疯了,看来,陈医生的时间比我的还宝贵啊,上次是我唐突了!”两人一起吃了夜宵,陈漾话不多,但总能说到点儿上。余卿说起自己的工作:“女性意识崛起后,服务女性的情趣用品越来越多,今年这个市场有160亿规模,以后还会增加。”陈漾思索着点头说:“所以,你不需要男人,是吗?”

这“直球”,有点猛。余卿没含糊,表示,现代的女人,经济独立、思想独立、人格独立,取悦自己的方式既然很多样,那么,男人,甚至是婚姻,绝对不是必需品!陈漾想了想,微微摇头,却没有任何辩驳,他笑容温和,有种治愈感,余卿也笑了起来。

不久后,陈漾陪着父亲去余卿家做客,再次见面,他们像老朋友一样互相开着玩笑。当走进余卿所住的房间的里层套间时,陈漾被书桌上、柜子里堆满的情趣用品惊得失去了表情管理的能力。

陈先生的糖:原来蓄谋已久

考虑到两位老父亲在门外,余卿憋着笑说:“吓到了吧?哈哈,都是公司产品,亲自试用后,才能确定产品的舒适性,提出改良方案。”

陈漾随手拿起了桌上的新品,仔细瞅了又瞅,还进行触摸。一男一女在封闭空间对着一个情趣用品研究,一向生猛的余卿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个设计,着实有点反人类。”陈漾分析道,“阴道内的神经末梢几乎都分布在外1/3段,越往深了,越无感,但,你这个产品,主体力道并不在关键部分,此外,你们采用的材料并非顶级医用材质,滋生细菌的问题,有考虑过如何解决吗?”

陈漾专业性很强,层层剖析,余卿一面羞赧,一面又忍不住想要听取更多。告辞时,陈漾轻咳了一声说:“无意冒犯,我这是职业病。”两个老父亲似乎瞅到了什么八卦气息,凑上来打听他们聊了些什么,两人异口同声:“保密!”

在陈漾的神助攻下,余卿快速甄选了公司新出的产品设计,并对问题产品进行迭代。产品质量高,推向市场后,反馈很好,余卿喜不自禁,数次暗戳戳地约陈漾吃饭表示感谢。他俩的高频互动,被长辈们看在眼里,陈父和余父愈发频繁走动,以谈生意为借口,拉着孩子们互相串门。陈漾和余卿成了朋友不说,还是那种“聊天记录尺度惊人”的朋友!相熟后,余卿发现,陈漾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样木讷,他乐观、开朗,幽默起来简直是个段子手,而在专业领域内,他睿智、条理性极强,十分迷人;陈漾也发现,余卿表面上大剌剌的,女人味十足,但也有小女孩的纯真心性,总之,两人很对频。渐渐地,他们习惯分享彼此的生活,聊人生,聊从前,聊未来,很多个微小的瞬间,他们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电流。

2019年12月24日,西方节日平安夜那天,陈漾去接余卿下班,副驾位置上,竟然放着一束红玫瑰。他很随性的样子,语气却很温和:“刚好路过,别人非要我买,送你啦!”余卿也假装大方地收了花。回到家后,她发现,花束里还藏着一条好看的项链!她是个“时髦精”,对配饰格外挑剔,可陈漾送的这条却意外地符合她的审美。她戴上后,发了自拍给陈漾,陈漾道:“不枉我挑了七八个晚上,很适合你。”

余卿的心好像灌了蜜,甜得不像话。那几天,同事们见了她,都说她“肯定是恋爱了”。

2020年1月4日清晨,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棂,筛在余卿白皙的脸上,他们的瞳孔都瞬间亮了亮。

“大清早的,你怎么……”陈漾迎上前,余卿举起手中的蛋糕说:“今天不是你生日吗?生日快乐,陈医生!”陈漾乐了,说:“谁告诉你的消息?”余卿直言:“我爸。”他笑意更深:“我余叔情报有误,我生日是明天。不过,余小姐,只有蛋糕吗?我能不能还要其他的生日礼物?”余卿忙着气亲爹不靠谱,道:“好说,你别狮子大张口就行!”陈漾一脸得逞,“我想要个吻,算狮子大张口吗?”余卿抬脸,看着陈漾的眼眸,那里面的阳光细碎而温暖,她心下一横,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本准备撤回,可陈漾迅速将她十指紧扣说:“我不管,亲了我,就得对我负责!”

钢铁直男撒起娇来,简直让人毫无抵抗力,余卿没搞明白,短短几个月,自己怎么就被陈漾拿捏住了,莫名就开始恋爱了?

陈漾对余卿照顾有加,常给她讲自己在医院的那些很感人的见闻,有时候,余卿去医院找他,也能目睹很多温馨的画面。

她好几次遇到一名丈夫陪妻子产检,胎心音是有力的小火车音,充满了生命的力量。之后不久,那名孕妇临产,丈夫眼含热泪,手捧鲜花,等待生产的妻子,见到她的那一刻,他飞扑过去,抱着爱人的脸轻吻……这些画面很治愈。更治愈的,是陈漾的仔细体贴,小心呵护。余卿心里多年的恐惧仿佛在一点点消散,原来,爱,是最好的良药。

2020年10月6日,两家人聚在余卿家吃饭,席间,陈漾拿出钻戒,在长辈们的撑腰下,壮胆说:“余卿,作为一个产品经理,你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试,那,结婚,咱也试试,行吗?”余卿扑哧一声笑了,接过钻戒,说:“我先试试戒指的尺寸!”套在无名指上后,她笑起来说:“还别说,真挺合适的!看来,是天意!”陈漾还没反应过来,父母们疯狂鼓掌,推他:“她这是答应你了,快抱她,往死里亲!”

2020年底,陈漾和余卿举办了小而美的婚礼。

看到余爸爸眼眶泛红,陈漾庄严承诺:“我等了她3年,一定会好好照顾好她。”

这时,众人才知道,早在陈漾和余卿正式见面的3年前,他去余家接醉酒的父亲时,曾在楼梯间对余卿匆匆一瞥,那时候,她因思念故去的外婆而偷偷抹泪,他对倔强而坚强的她心中泛起心疼,但,余卿对相亲一事毫无兴致,他便将这份好感藏在了心底,直到3年后相见。余卿没想到,陈漾对自己竟然“蓄谋已久”,她抱着心爱的人哭着笑了。

不再恐婚恐育:因为爱,无所畏惧

婚后,陈漾确如他所承诺的,对余卿照顾有加,他给父母买的礼物,做的事情,通通打着“余卿买的,余卿想到的”旗号,他将老丈人也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一天,余父私下和女儿说:“有陈漾在,我很放心,可以安心过晚年生活了。”余卿笑问:“您怎么这么信任他?”余父犹豫片刻后说:“你俩婚礼前,他就跟我和老陈、老陈媳妇说,让我们做好你俩丁克的准备,还说,千万不要给你压力。”

陈漾竟如此周到,早早便铺陈好了一切。之前,余卿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只想到了自己的感受,却不知,爱她的人为了她,通通让步,她默默感动了,这种感动无可遏制。

那之后,余卿常去接陈漾下班,陈漾以为是自己太忙,余卿黏他,其实,她是去观摩学习的。她努力让自己感受产房、手术室门口的温情,体会新生命降临的喜悦。

2021年春,余卿主动停了避孕措施,并要陈漾带着她做备孕准备,陈漾喜出望外。

6月,余卿怀孕了,陈漾手上问诊过无数个孕妇,可面对媳妇,同样紧张得不行,给她安排合理的饮食、按摩、剪指甲,周到细致。

孩子是臀位,陈漾心中有数,告诉她,如果无法手动为孩子转好胎位,到时候生产,她可能会挨上一刀。余卿抚了抚肚子,孩子正调皮地拱来拱去,她豪言壮语:“我可是产品经理,不就是生个孩子吗,不管是哪个方法,体验体验!”

2022年3月2日,余卿破水了,按照他们之前的约定,陈漾将一切交托给同事。由于疫情的原因,家属不能陪产,他只能在产房外踱步,不断抬手看时间。护士说,余卿疼得直哼哼,但就是不开指,只能吊催产素。催产素会加剧宫缩,余卿被折磨得不断扭动身体、挠墙,大汗淋漓。

“话说,陈医生,咱这个产品有点折磨人啊,体验感就是生不如死!”余卿给陈漾发语音:“等我这产品下了生产线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还有兴致开玩笑,陈漾又心疼,又好笑,委屈巴巴地问:“为什么要收拾我?”余卿哼得比谁都大声:“还不是你造的,最少,你有一半的责任!”

上催产素后7个小时,余卿被折磨到不行,陈漾越来越揪心,无数次要换上无菌服进去看她,毕竟,他是名妇产科大夫,进出产房名正言顺。可余卿死活不同意,她不想他看到自己死去活来的惨样。

院里最资深的助产士帮余卿顺胎位,然而,努力了1个多小时后,胎位没转过来,孩子有宫内窘迫征兆,余卿开始吸氧、输液,准备紧急剖宫产。

陈漾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但他拼命稳住情绪,手术团队很强大,同事手法娴熟,麻醉医生更是给力,10分钟内,一定能搞定所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小时了,陈漾头皮开始发麻,这时,他听到里面的同事小声说:“填纱布,另外,通知下陈医生,这边有点麻烦。”

余卿体质较弱,又过瘦,胎盘是手动剥离的,现在,出现了大出血的情况!

陈漾大大小小的突发情况见过无数,但此刻,慌得几乎站不住脚。他开始换衣服、做消杀工作,穿上防护服后冲进了手术室。

产床上,余卿头发湿湿的,凌乱地贴在脸上,她脸色发白,眼睛紧闭着,嘴里含着麻醉管。屏幕上,她的心率起起伏伏,一度下坠……

“余卿,余卿!”陈漾俯身,颤抖着摸着她的脸,看到她这个样子,他好慌,害怕自己会失去她。

“陈医生,稳住,情况虽不好,但都在可控范围内。”同事的话恍恍惚惚传过来,而陈漾眼眶已经开始湿润:“一定,一定,拜托大家了!”

孩子在摇篮里啼哭着,他这才想起看看他们的宝贝,低声对余卿说:“会好的,等你醒来,肯定会后悔之前你说的话,他好可爱,咱们合作出的产品,特别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总算结束了,余卿的大出血止住了!麻药还没过去,陈漾步履蹒跚,陪着妻子回了病房。几个小时后,余卿才微微张开双眼,看了看围在身边的家人,他们把孩子抱过去挨了挨她的脸,她笑笑,抬脸看到陈漾,笑意更浓了,说:“他好可爱,不收拾你了!”

陈漾眼含热泪,若不要孩子,余卿依然可以是漂亮、飒爽、健康的姑娘,可为了他,为了爱,她历经生死,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亲友们来探视时,总有人开玩笑,问他们是否还想要二胎,陈漾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自从余卿怀孕,他没有一天安睡,妻子生产那天,那剜心之痛,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余卿笑着靠向陈漾的肩膀,默默发了条朋友圈:“我恐婚恐育,但遇到他后,我发现,结婚也可以,怀孕生子,也可以,我很愿意。因为,我吃了多少苦,陈医生就给了多少糖!”

编辑/余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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