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走花路!离婚夫妻破壁“三观不合”
作者: 仲秋
为了在深圳买房,让女儿进好学校,叶青和丈夫假离婚,结局却出人意料——
向往大城市:强势老婆要“深漂”
王晓东,黑龙江省海林市人。他与老婆叶青的相识颇有些戏剧化。
1999年,他在哈尔滨上大一。一次外出时,在公交车上,叶青丢了钱包,把王晓东当成了小偷,拽着他的胳膊,大喊“快报警,抓小偷”。警察调取了车内监控,发现行窃的另有其人。叶青连连向王晓东道歉。一聊才知道,原来俩人是校友,而且算半个老乡,她老家在穆棱,和海林同是牡丹江下辖的县级市。此后,他们开始来往,确立了恋爱关系。
叶青是个特有拼劲的人,有颗不安现状的心,最大梦想是将来能在北上广深这样的大城市扎根。王晓东却没什么野心,凡事喜欢随遇而安。他告诉叶青,他们的未来由她规划。而叶青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考研。只不过,备战时,王晓东完全不在状态。
2003年,叶青一战上岸,而王晓东连初试都没过。随后,王晓东进了牡丹江体制内工作,收入不算高,但很稳定。他答应叶青,等她毕业,便辞职陪她闯世界。
叶青母亲去世早,父女俩相依为命。她爸爸在东八条路的批发市场打零工,给人送货。就在叶青考研成绩出来没多久,她爸因为二十块钱的劳务费,和人发生口角,致人重伤。为了获得对方谅解,叶青想尽一切办法筹钱,可治疗费像个无底洞,家里的房子卖了,还是不够。她不想拖累王晓东,提出分手。他态度坚决:“叶青,这辈子,我认定你了,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把我们分开!”
叶青哭得一塌糊涂,抱着他说:“好,晓东,那我们就说定了,这辈子永远在一起,绝不分开。”
王晓东提出找他爸妈借钱。叶青拒绝了,她说:“既然我想嫁给你,就不能以这种近乎卖身的方式进你们王家的门。”王晓东不爱听:“你说什么呢?我不在乎。”她咬着牙说:“可我在乎。”最后,叶青放弃了读研,找了几份工,开始拼命赚钱还债。前后赔了人家近四十万,叶青爸则被判了五年。
王晓东爸妈对他娶叶青颇有微词,但还是拿出全部积蓄,帮他们在牡丹江安了家。2005年,他们还完了所有债务。第二年,叶青生下女儿思源。因为王晓东爸妈身体不好,叶青不得已,辞职在家带娃。2008年,思源上了幼儿园,她坚决要出去工作。
让王晓东有些想不通的是,以她的学历,本可以找份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的办公室工作,她却偏偏要去做饮料推销员。叶青说,从事销售可以锻炼提升能力,虽然底薪不高,但提成可观,干好了,可以赚很多钱。她眼睛里又亮起王晓东好多年没见到的那种光:“我们不会一直窝在这个小地方,我现在就是要积累经验和钱,这样才有底气闯出去。”
叶青像上满了发条的马达,每天吃过早饭,就提着一箱饮料开始地毯式“扫店”:超市、宾馆、酒吧、饭店……就连小小的卖烤串的档口都不放过,走得腿都肿了,脚也磨出了泡。王晓东主动承担起接送孩子、打扫做饭的工作,只是有些想不通,钱这东西,只要够用就行,何必把自己逼得这么苦?努力换来真金白银,后来,叶青一个月的提成就过万。王晓东惊叹的同时,内心某种男性的自尊慢慢崩塌。
2010年,叶青因为工作成绩优异,被调到哈尔滨总部。他们过起了分居两地的日子。每到周末,其中一个人,会坐五小时的火车去另一个城市团聚。思源会把好吃的留下来,等着与妈妈分享,王晓东也会把身边的趣事积攒起来,等着说给叶青听。他们的心,被分成了两半。
可叶青的拼搏,永远没有上限与终点。仅仅一年多,叶青就升任了业务主管,开始频繁出差。不知从何时起,每周固定的团聚,变得越来越不准时,到最后,王晓东甚至一连两个月见不到她的人影。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如坐针毡。不顾爸妈反对,他办理了停薪留职,带着女儿跑去哈尔滨找她。
可他似乎并不适合这座城市,先后换了几份工作,干得都不如意。后来,他向叶青要了笔启动资金,跟人合伙盘了个饭店,不到半年,连本钱都赔光了。虽然叶青从来没抱怨过什么,但王晓东很沮丧,感觉自己真没用,家里花销全由叶青撑着,贷款买的房子,写的是他俩的名字,但全靠她还贷。王晓东越来越抑郁,强烈怀念小城平静恬淡的日子,但为了爱,他只能咬牙坚持。
2015年,国家开始出台政策,不允许公职人员停薪留职。单位向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能回去上班,就按自动离职处理。当王晓东犹豫要不要辞职时,他妈突发脑梗住院了,这下只能回去。
王晓东回牡丹江没多久,叶青跟着顶头上司胡总去了广东深圳。九月,王晓东没有告诉叶青,请假飞去深圳,想给她个惊喜。可到了深圳才知道,叶青失业一个多星期了。
胡总受本土两位领导排挤,愤然辞职。过了没两个月,叶青也被找借口辞退了。叶青租住在小房子里,里面的家具、电器都很陈旧,尤其是空调声音大不说,制冷效果还不好,可她在电话里从来没跟王晓东提过。他心疼地问她,为啥不租个好点的房子,又不是没有钱。
她轻描淡写地说:“深圳的房租很贵,再说这都是暂时的。我的目标是在深圳扎根,要落户,要买房,需要钱的地方多着呢。钱一定要用在刀刃上,生活上吃点苦算什么。”失业后,叶青一直马不停蹄地找工作。原本,她对自己很有信心,毕竟做过这么多年快销品,而且成绩斐然。可现实给她泼了一头冷水。因为对跨境电商不了解,面对那些心仪的岗位,她竟然连面试的机会都得不到。
不同步的婚姻:相爱的人渐疏远
王晓东来的第二天,叶青选择放下身段,从最底层的业务员做起,去了一家金融公司做贷款销售代表。一天要打无数个电话,拜访尽可能多的客户。似乎奋斗了这么多年,一下又回到了原点。
但叶青有她的考量。在深圳落户需要100积分,叶青的本科学历可以积到80分,加上诸如年龄、献血等加分,还是不够。房子一时是买不起(那时深圳有房还可以积分),只有靠社保,大约要累积24个月,才能凑够。“时间就是积分,先有份工作干着,再骑驴找马,至少保证社保不间断。”
叶青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王晓东每天陪着她去跑业务,这样,至少在路上的时间,也算团聚了。炽烈到能把人烤熟晒化的太阳,是那次探亲之旅留给王晓东最深的记忆。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劝她:“跟我回去吧,这样的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
叶青大踏步往前走,白皙的脸被阳光灼烤得绯红,她说:“我又不会永远这样。既然已经迈出这一步,就绝没有回头的道理。”她还说,深圳有种让她血脉偾张的魔力,这里拼的是自己,不会埋没有才能的人。她喜欢这种生活。王晓东暗自叹息,转头看了一眼远处墙上的醒目标语:“来了,就是深圳人。”
陪叶青走了一天,王晓东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可叶青草草吃了个盒饭,便一头钻进了图书馆,开始钻研起跨境电商方面的知识来。她说必须尽快补足短板,否则就会被时代淘汰。与推销饮料不同,这种贷款推销的成功率非常低,有时,跑上一整天,都未必能谈成一单,需要极为强大的内心,才能承受不断的拒绝与白眼。叶青却始终没有一句怨言,谈每笔业务都拿出最好的状态。王晓东满心敬佩地看着她,这样的叶青,怎么可能不成功?
第二年,他再去深圳看叶青时,她已经换了工作,在龙岗区一家商贸公司,从事婴幼儿用品的销售工作,凭借努力,已经做到了业务经理。选择龙岗,也是叶青计划中的一环。她说,等拿到深圳户籍后,想送女儿进民办牛校——百合外国语学校。但因暂时买不起房,只能拿到集体户口,社保买在哪个区,户口就落在哪个区。而进百外,龙岗户籍可以积到75分,申请成功的概率能大一些。
王晓东不由感叹叶青做事的前瞻性与计划性。此时的叶青在城中村租了个小套间。只是,因忙于工作,无心打理,房间凌乱不堪。王晓东疏通了下水道,修好了厨房坏掉的排风扇,重新粉刷了墙壁,擦亮了脏兮兮的窗子……然后每天掐着时间给她精心做好早饭和晚餐。可很多时候,她却顾不上吃。即使是吃,也吃得飞快,感觉根本没有时间享受食物的味道。那次探亲,王晓东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菜市场。什么世界之窗、锦绣中华,离他很遥远。
2017年,叶青顺利落户。她第一时间就把思源接了过去,因为明年思源就要上初中了,想进百外,必须要在深圳就读六年级。她说,不能再让女儿待在闭塞的小城,她应该出来见识一下更广阔的世界,接受更好的教育,再不走出来,就太晚了。
“可你那么忙,怎么照顾女儿呢?”王晓东明白叶青说得有道理,但真心舍不得思源跟着叶青吃苦。叶青说,她这边工作基本理顺了,慢慢就可以协调好工作和生活,“我这么打拼,不全是为了她嘛,放心,我不会放松对她的管教。”
思源在牡丹江上学时,成绩一直不错,学习主动性也挺强。可到了深圳,第一次考试,排名就倒着数。这让她倍受打击,有些厌学。可是,叶青并没有洞悉女儿的心理状态,不惜花重金请了一对一的老师来给思源补课。虽然叶青把未来的每一步都计划好了,怎奈,思源是一个她无法控制的因素。
一天半夜,王晓东在睡梦中接到思源的电话,她似乎很崩溃,哭着说:“我作业还没写完,明天又要被老师骂了。可我好困,就想好好睡一觉。妈妈还逼着我学这学那,这边的同学我也不熟悉。爸,我想回家……”
王晓东鼻子发酸,心疼地说:“困了就去睡吧,身体最重要。妈妈也是为你好……”可他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叶青夺走了。她训斥女儿:“有哭的工夫,都写完一页卷子了。”
那晚,王晓东一夜没再入睡。第二天,他给叶青打电话,让她别给女儿太大压力,思源现在还小,过大压力容易造成身体和心理的双重问题。叶青不以为然:“人家孩子能做到,为什么她不行?她要是拼不进百外,公办校积分又不够,就只能去那些很差的民办校,到时候,可能连高中都进不去。你这个当爹的,一点都不为她将来考虑,就会做滥好人……”她开始把矛头对准王晓东,数落起他如何不上进。王晓东只能默默挨训。
最终,在叶青全方位监督下,2018年,思源擦边进了百外。但这意味着更加激烈的竞争,思源很不适应。母女俩时不时爆发对撞,然后,思源会向爸爸求助和告状,可面对叶青的强势,他也毫无办法,只能尽力安抚思源,让她明白,妈妈是为她好。
与母女俩在深圳紧张快节奏的生活不同,王晓东虽然经常去看她们,但在小城的工作,没太多压力。随着年龄渐长,他开始醉心于书法、品茶,还在阳台上开出一片绿色种植区,自己题写了个匾额“青青园”。有一天,他在网上看到有人在家种出了玫瑰,便也想试一试,还真成功了。
2019年7月,叶青突然从深圳飞回黑龙江,但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穆棱,陪爸爸住几天。让人欣喜的是,王晓东种的玫瑰开花了。叶青一进门,他便奉上了亲手种出的玫瑰,本以为能让她开心,却不想叶青提出了离婚。
假离婚之后:最美的感情是成全
她说,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无论谁到了对方的世界,都会感到痛苦,虽然相爱,却无法相融,所以,不如放过彼此。王晓东只感觉脑袋里轰地一下,血往上涌,冲口说道:“叶青,你该不会是外面有人了吧?其实你不用找借口,只要实话实说,我成全你。我王晓东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
她一时气结,瞪着王晓东,好半天说不出话,然后突然冲他吼道:“王晓东,你有没有良心?这些年我在那边过的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我哪有时间谈情说爱?你整天品茶种花,过得逍遥快活,但凡你有一点进取心,也不至于要我一个人扛下所有!”她说得好似还不解气,一把抄起桌上的玫瑰,狠狠地摔在地上,花瓣瞬间四分五裂,似一摊血渍。
叶青特意飞回来和王晓东离婚,是为了买房。在叶青心里,如果不能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就不算真正在这个城市扎了根。这些年,她省吃俭用攒下了一百多万,但想在深圳买房还是远远不够。最近,叶青得到消息,说深圳将取消豪宅税。这意味着,一套房子能减免几十万的税费,当时的二代征信系统还没上线,如果离婚,还能享受首套房贷的政策福利,可以做到三成首付。也就是说,离了婚,她的买房梦马上就能实现!
本来,叶青是想和王晓东假离婚。可他那束自种的玫瑰,让她忍不住说了气话。
为了帮叶青实现梦想,王晓东只能同意。可他心里明白,即使按叶青的本意假离婚,在法律上,他们也不是夫妻了。离婚后,王晓东有很长一段时间陷入沉沦,整天浑浑噩噩,工作也不用心。再看叶青的朋友圈,却是一片喜气洋洋:“历时半年的谈判,今天终于成功签单。”“女儿今天考试前进了十名,带她来一绪寿喜烧庆祝一下……”生活终于开始慢慢回报叶青这些年的辛苦与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