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 [组诗]

作者: 孙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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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思,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上海市作家协会理事。曾出版诗集《剃度》《月上弦 月下弦》《掌上红烛》等,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诗刊》《文艺报》《解放日报》等。入选《新诗鉴赏辞典》《中国新诗300首》等选本。获2017年《现代青年》年度人物·最佳诗人奖、《诗潮》2017年度诗歌评论奖、第七届冰心散文理论奖。

芦 苇

夕阳褪尽,芦苇低下它的白头

把悲伤杀青,按在水下

它想念春天,那时春风和煦

并看不出,雨季就来了

连同它的年少,还有河流

都是新鲜的蓬勃

白是最大容量,为极限体验

这一点,跟人没有区别

虽然,它从没想过让人们

找个形容词,拔高它

桃 树

那时的家门前,有一株桃树

一夜春风,桃花喧嚣得像烈焰

又一夜春风,桃花落了一地粉和白

再一夜春风,结了一树苦桃

面对此景,桃树开始词穷

心想,来年的花烛夜

要把一根桃枝,送给另一棵桃树

嫁接

让它孕出一树,水蜜桃

语文老师

初中语文老师,五官清秀

极富雕塑感

他高个子,喜欢着中山装

领口扣得很严,令我们想到国学

学校操场两边的水杉

文质彬彬,跟语文老师很相似

逢到刮风的日子,一个个敲钟问响

像唐朝穿越来的考生

整个年级,我语文和作文最好

从语文老师担任班主任开始

我便成了他的软肋

这是偏才,他无法让自己

软肋不软

虽然我那时还是个小姑娘

长相柔软,像一截弱不禁风的柳枝

屠 夫

年轻时,一把刀就是他在世的根基

如今他老了

夜深人静,那些血淋淋的场面

会自发地显露出来

看得见看不见的,同时出现在尺幅之间

欲言又止,深不可测

他自觉恶行太重,看不到宽恕

先割麦子,才能插秧

他注定是那个割麦子的人

就像一部小说,先有铺垫

才能讲故事

茅 屋

70年代,好多人家住上瓦房

周三爷和周四爷,依然三间茅屋

泥土和就的房顶,夹着草籽

春天雨水一下,长出草来

这些草的叶子,细长如发

远远望去,像一个披着长发的人

站在荒草滩里

到了冬天,草枯了

灰白色的顶,像一片盐碱地

在阳光下白花花地晃

墙也长草,与大地平行着长

使房子,像伏在草丛里的碉堡

从碉堡里,进进出出的周氏兄弟

让远处和近处的邻里,很想说点什么

凤 英

凤英嫁我远房侄子那年

惊动了前后三庄

那个时候我还小

挤在人堆里学大人的样子

盯着她看了半天,也不知看的什么

回得家来,听妈妈说

这凤英长得真好看,白皮肤大眼睛

凤英的老公叫国有

老实得一天不见说一句话

后来,他们就在我家旁边盖起了房

我们两家竟然成了邻居

凤英勤快、能干,家里做点儿好吃的

总要端点儿给我们

轮到饭时,我总爱把碗端到她家去吃

一天中午,我端着碗坐在她家门外的凳子上

正吃着时,突然站起来对着东边说

孩子外公怎么到现在才来

我们已经吃了

凤英和国有,赶快丢下碗往外跑

说爸爸来啦,爸爸来啦!

跑到门外一个人也没有

凤英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说姑奶奶真会玩人呢

凤英的娘家在乡下

逢集时,她父母时常到镇上赶集

这一天刚好逢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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