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镇

作者: 侯马

列车经停戈壁小站

人间唯见一盏白炽灯

夜空唯见一颗白炽星

[三姑石赏评] 喜欢一个人,会深情地拥抱。喜欢一首诗,会放于手心,让灯光照亮。

喜欢侯马的诗《夜镇》,惊奇于它实在太小了,仅有三行,26个字。对于这首小诗,我竟怀有相当的尊重,于手心上凝视,足足有三分钟,并确认小诗其实很大。

细读这首诗,必须请出诗里诗外隐身的三个“我”来,以此深化理解。

一个“我”是诗人的另一个自己。他正望向一首诗。这个我是存在着的,与这首诗有缘,可以说他发现了这首诗,并欲进入他潜心建设的灵魂居所。这个我没有更多的特别之处,他只是这个居所的真正主人。他要进入其中,放下自己身上的包袱和多长出的皮肉,做一次小憩。或休整之后,重新出发。

另一个“我”,是经停的列车里的一个观察者。他好像正透过车窗,望向茫茫戈壁下的小站。而且,他内心的大孤独在经停的时间里,也似乎跑到车窗外,与此时此景暗合。这个我,堪称此诗最大的特色和特征。他是隐形的,藏于巨大的铁里,隐于车厢里的众人中,是诗意里的真实存在,是无中生出的“有”。

还有一个“我”,就是现实的诗人。他是冷静的,也是缜密的。戈壁上的一个夜镇,一个小站之外,足够多的留白对观照物形成最大化的压迫,这是诗人最想抵达的诗意。同时。他精心选择一盏白炽灯和一盏白炽星,它们在天上人间拉开了广阔的空间。这个空间似乎装满了宁静、空旷、失意和孤单等等由里而外,氤氲着的情绪或气息。这个似乎是诗人欲参透的和建设的诗意。

除三个“我”之外,还须认真细读诗的题目等几处。

一是诗题“夜镇”。戈壁之大似只有一镇,淹灭于夜色中,白炽星找到了它,却无法照亮它。白炽灯照亮了它的一小部分,使它更大部分处于黑暗中。忽明忽暗的夜镇,恰似诗人无法明丽起来的内心。

二是经停的列车。此乃推动诗人前行的外在动力。此刻似有一种无力、无助和无奈的气息,从诗人冷静的心中外溢出来;从停驻的列车、汽笛的残喘中散发出来;从一张铺开的纸上,诗人精选的几行文字中流淌出来。可以看出,诗人有多纠结,有多烦躁,有多疲惫。他似乎喜欢这经停,喜欢这巨大寂寞中的所有时间,所有内容。

三是“人间”“夜空”两处。人间一盏白炽灯,虽只一盏且灯光小,但它亮着。夜空一颗白炽星,虽只一颗且星光小,但它也亮着。偶然经停此处的我,虽形单影只且若有若无,但我的活气与悸动,会给这里留下什么?不能不说这里经停着希望、光芒与自信。这应该是这首诗的眼睛,它正穿过灰暗的夜幕望向光明的一刻。

《老子》有云:“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诗人是在用少许的文字表达自然之大中,人之渺小的大意境;人心之小中,其实有大孤独的大意绪。

此小诗之大,可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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