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谈:用心,去丈量,去感怀

作者: 李磊

在发表诗歌作品之初,我曾写过一篇创作谈,当时还处在“创作青春期”,有超强的生命萌动力做支撑,文字里展现的情感表达很是热烈、激愤和饱满。而现在,生命的年轮转了四十余圈,我好像变得矜持起来,对于文字的把握变得有些保守,对于情感抒写变得有些羞涩,甚至有时候觉得写不出一首像样的诗歌了,我开始焦虑、沮丧,并且变得异常敏感,并暗自强化一个概念:也许我要放弃写作了。

我同友人谈及此事,他们会对我说:“不要怕,那是你成熟、稳重了。”然后,会再补充一句:“当然,这个成熟,并不关乎年龄。”于是,我在创作最低迷的时候开始读小说,在一部部经典作品中漂浮,从那些人物中找自己,在故事细节里寻灵感……我最终没有放弃,坚持走过了所谓的“瓶颈”和“迷茫”,用文学的力量打破常规,靠信念和思辨的方式来约束规则。我开始尝试叙事性诗歌写作,把经历、经验通过故事来转化成更加丰富的情感和氛围,开始强化现场感的概念,依然坚持用自白的方式传递;在后期的诗歌写作中,开始追忆过往、丈量故乡和我的距离,我尽力去描绘那情、那景,把故乡的人和事复刻,把我寄居的城市和我今天熟悉的一切升华,使那些情感、纯朴和本真通过诗歌的美感和艺术性表达出来。我想把平静的生活写出惊奇,想把内在的坚韧和自我束缚写出希望,想把隐蔽的情感写出广阔的爱……

现在想起,最开始写作却不敢公开或发表到报刊上,那是藏匿着胆小和害羞的心理反应,应该和我生在农村有关联。我有十二年的农村生活经验,我对故乡有着深沉的敬意,我所有关于人和世事的认知,对于恩情和道德的思考,对于价值和是非的评判都来自故乡的传递,故乡给了我是最为朴素的教导。我是标准的80后一代,我童年和少年的成长恰逢改革开放后我们国家和整个社会的迅猛发展时期,那个年代是对外面的世界,对新知识和文学疯狂追求、如饥似渴的年代,我梦想走出广阔的华北平原,走出那一望无际的麦田,走出我的孤独。我文学作品的启蒙,是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的中学时代,镇上的小书摊可以租书,那时我的自我意识里,似乎没有要当一名作家的想法,只是单纯地喜欢阅读,喜欢把自己放置到文学作品中,实现自我的想象。多年以后我幸运地成为一名文学工作者,最大的收获是我开始写作,有了很多作家朋友,有了大量阅读文学作品、探讨文学精神的机会。而今,我努力地记录过往、复写昨天、讲述现在,都是为了表达这个时代里,我们80后一代人的境遇和思想,在文字中给它机会发酵、裂变。我是幸运的,感谢养育我的故乡,我—直坚信:所有的遇见,都是最美好的表达。

诗歌,或者说文学最根本的要义就是艺术地表达——表达人类共同的情感和心理空间。故乡的风、麦田和故去的亲人一直都在,我从没有刻意描摹,也没有加重渲染,那只是我舍弃不了的一部分,就像呼吸、血液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在城市生活的二十几年的时间里,在工作之余,我始终保持步行的习惯,我想慢下来,去思考,去丈量,去感怀。我想变成一只城市上空的鸽子,飞跃高楼,穿过街巷,去找寻那熟悉的泥土的味道。我一直喜欢置身诗歌现场,用诗歌无限的想象空间来回应艺术表达,用个体经验来填充当下,以纷杂画面来摹写时代场景,这本身就是一种冒险和超越。所以说,我们作为当代诗人是不易的,我们在探索平凡世间的深度,追寻无边暗夜的光亮。有的时候,我们的故乡是柔弱和悲凉的,我们用力倾听离开时的回响,在轮回中与之对话,我们用人性的善良和赤子之心坚守信念,抒写时代。

诗人用诗歌来说话,诗人用诗性来感怀,我想用波兰诗人米沃什的诗句结束这一段叙述:“我不想成为上帝或英雄。只想成为一棵树,为岁月而生长,不伤害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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