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游者独白(组诗)

作者: 黄仙进

黄仙进,2001年生于云南昭通,文学硕士,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北京文学》《诗歌月刊》《散文选刊》《滇池》等。曾获中国徐志摩诗歌奖、逸仙青年文学奖、银杏文学奖首奖、野草文学奖首奖、求是杯国际诗歌奖首奖。

三苏祠拾遗

天空是蔚蓝的。水波缓缓

岷江制造出的雾,是微冷的

尾随恍惚而过的麻雀,推开三苏的旧宅门

愉悦通过视觉传递。假山、松柏

白墙灰瓦和《三字经》环绕过的横梁

园林的造景是对历史的重构,还是还原?

掉漆的书案,三苏曾在此研习功课

临摹那些晦涩难懂的文章

挑灯,趁着夜色,将个人命运全都逼到笔尖

风雨潇潇,多像一双双渴求的眼睛

之后的许多年,他们沿崎岖蜀道

将学问换成朝服和笏板,又换成荔枝和麻衣

只有旧宅偏安眉州,九百年

莲生莲,树发叶,无休止地循环

而船坞早己腐朽,渐生苍苔

主人三月不归,一池荷花落寞地吞吃蛙鸣

漫游者独自

眼前的一切满足你对理想生活的虚构

并不坚固的草堂是你具象的乌托邦

你甚至觉得会这样一直下去。枯瘦的手掌

和蚯蚓般的血管证明你己不再年轻

风湿病使你敏感于天气的微变化

但仍不遗余力地写信,向好友讨要

绵竹、桤树、果木,仆役在其中忙碌

你终于不为生计奔波,开始停下来思索

关于教诲,关于生活,关于诗的一切

如何开始,如何结束,如何从一个词过渡到

另一个词。榴花欲燃时,你在做什么?

是否也如我们对一首诗绞尽脑汁?

凉风习习,我们的视点沿柚子叶飘荡的指向

与你是不是同一种暸望?我们靠近,嘘声

明白草堂是你亲手编织的美梦,不希望

被唤醒。不必苛责,将短暂的休息

误认为是一种逃避。唐朝的茅屋已湮灭

我们此刻的抵达不过是人们的想象和捏造

“但诗人,是我们来此的原因之一”

一些事从这里流走

细微的波浪声,成为失意者的前奏

珠帘微微一荡,以柔软的方式向我们讲述

悲欢离合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是一根

逃不脱的绳索。而哭是对抗虚无最好的方式

哭出来,应该会痛快一些。或者,暂时

摁下内心的痛楚,不表示,出去走走看看

倾听万物的声音。夜晚的景观与白天的景观一致

关键在于你的心。你做泡沫般的梦

最后却退回一个人的现实。你沿小径

去发现更多的细节,来到诗中描绘过的

那片水域,练习对家人说部分真话

练习如何寻找安身之所。内心的困惑不断

击打水面。只有月光安静,作无声的回答

一些事从这里流走,而淫雨缠绵

草木会再一次顺从自己的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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