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托库孜萨来遗址(五首)

作者: 沙蝎

嘉峪关

火车照耀,雄关时新时旧。

时历史时现在——

可叹天下第一关,

不过伸过明王朝一舌头而已。

而舌头上站满了人·······

一个牧羊人

压低帽檐像压低自己的羞涩。此刻羊群正好穿过河西。

他身穿现实。

风沙是他命里析出的汗泽。

羊群在他命里奔跑,像被风沙凝固的血液。他祈愿——

羊群穿过河西咽喉便

开花了——

但怎奈——

戈壁盛大如死亡,穿过河西

仍是河西——

观托库孜萨来遗址

残圮隐秘了岁月烽火。

但时针分娩着,养育了更多悲壮历史。

铜币。箭矢囹圄在锈迹中,

但唐王朝光芒不朽。

永恒的照彻——

我看见废墟下的梭梭丛中,

白羊正穿越历史的风沙赶着幸福而来。

这些移动的棉花温暖了我

和图木舒克。分开祥云,

我看见一座村庄从唐王城废墟中升起像

再次诞生。笑靥燃烧着蔓延,

黑风暴也无法将它熄灭

暮色中

夕光在前方指引,

一条盐碱路正步入幽深暮色。

倦鸟归来。而胡杨仍奔跑如倾听。

当它褪下金衣,

冬天便到门前了——

来路上:一排排民房从废墟中倏然升起。

这稳健的步伐!我看见了

国旗掩映下的荣光——

而盐碱路隐入

像叹息。牧业过处,

羊的偶蹄在大雪的远方绝迹。

云上天上

白羊虔诚,沿着天山

布下的青青草阶

一步一叩首,咀嚼到天上。

我听见日击暮鼓,

塔松诞鸟鸣。这生命教堂里传来的

晚祷钟声。而山下,

毡包随暮色一路散开、匐下,

像一群带发修行的苦行僧。雪自鹰翅融化而来,

是大漠人不朽的经文。祈福中,

我看见羊蹄窝长满庄稼、村落、

城镇和预言。胡杨树下,

希望如洪。牧民骑着木卡姆

在飞。天上,

神骑着苍鹰在飞。

晚 秋

黄浪卷过车窗。

疾风打开金币们隐形的翅膀。

我听见时间远逝,

下凡到人间的白云散发出植棉人的体温。

我感到晚秋,世界并不寒冷。

透过密集的胡杨林,

我看见一群拾花工弯下了黑色的背脊。

这大地倏然长出来的穹顶

让我心怀敬意。永远——

是的。永远——

时针尾随着。比神的影子跟得还紧。

那些纯洁的云朵是

老艾力的心头肉。和俏古丽一样,

她们还会远嫁他乡,

去温暖每一个亲人挚爱的炕头。

——带着边疆人的爱。

我感到了宗教般的虔诚。倘若此刻,

谁不双手合十,

谁就愧对这些白玉的恩赐。

雨夹雪送走晚秋,

像亲人哭泣的背影迷蒙远离。抬头我看见

冬天盘坐在棉垛上,

而温暖正送来每一个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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