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间,这个时间

作者: 李长海

这首诗吓到我了,我相信真有一场坍塌,而且是挥之不去的恐怖时间,一定在诗人心里刻写了痛,制造了梦魇的黑色时间。

诗人写下这首诗,应该是走出了那个时间,来到了纸上的这个时间。

诗人在开篇写下“在这件事情上时间早已隐身/年岁与年代也消失无迹”的诗句,意在强调无论时间多远多久,痛会一直痛彻着;坍塌的阴影、破碎的声音、不会消失的执念。

这是一种无奈的情绪,也是贯穿全诗的一种郁滞气息,引领读者顺利进入诗意现场,去观察发生在诗人身上的现实坍塌和坍塌的现实。

特德·休斯说,任何诗似乎都必须是那些掌控我们生活的力量所发出的陈述,必须是我们的终极痛苦和决定所发出的陈述,才能够成为诗。

诗人玉珍就是这样一个陈述人。她放下了肩头的山峰和隐藏于心的利器,开始平和地讲述一个事件,或一次意外。而这件事“只有一种感觉比任何事件清晰”,似乎一刻也没有远离。

多美好的画面啊!“那会儿天空很美,母亲和小姨/刚迈出房门/在寂静的风声中站立”,还有小小的我,“脸挨着母亲某粒扣子”。这是生活真实画面的形象化的回放与定格,是诗人对美好过往的深情聚焦与咀嚼。

透过文字,我们看到“一个老旧的竹篮被拿在手里/将要被拿来盛装香草/我们正准备出发,去幽谷中采摘某种药材”。彼时的诗人及家人追求美好生活的节奏与行走的姿态,是诗人铭刻于心的坍塌时间的开始。

呜呼!“就在那时死神忽然掠过/屋子在风中展开了裂隙”。诗人与读者都被拽入了诗意构建最危险的时段,而那展开的裂隙,张着大口,似要吞噬眼前的一切。

最后的诗意,恰在此时,从最紧张的裂隙间喷涌而出——

“像一种放弃/ 坍塌在我们的身上”。

这是最后一句诗,也是最大诗意的开始一句。诗人在此间,给了这个结尾以足够的宽阔度和开放度,使诗意更加多元、浓郁。

我在停下来的观察与静思中获益良多,又在飞快的旋转中,因彻底并完美地掉进诗人精心布置的坍塌时间里,而显得饱经沧桑,有了安静淡定之雍容相。

是啊,我们不小心掉进现实的坍塌里,身上的伤疤,心上的疼,记录着一切。而我们,又如此幸运地从坍塌的现实里挣脱出来。

死神拿一个热爱生活、珍惜生命的人没有办法。他远远地盯着废墟,看到一个人从坍塌时间站起来,只好摇了一下头,转身,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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