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心的代价
作者: 杰弗里·阿切尔(英国)著 陆地 译世上竟有这么漂亮的人?
那天,我开车去餐馆上班,路过艾得威剧院时,她那靓丽的身影一下就吸引了我。当时她正登上台阶往剧院走去,以至如果我多看一眼,我的车就要吻上前面那部车的屁股了。可是,还没等我来得及再看她,她已消失在熙熙攘攘准备看剧的人群中。
我看准了路边的一个停车位,快速地将车倒了进去。由于与后面一部车靠得太近,那部车的报警器都响了起来。我急急地往剧院门口走去,想立即找到她。但人太多了,要找到心中的她太难了。我在想,即便找到了她,她的身边会不会站着一个身高六英尺像哈里森一样的壮汉呢?
当我走到剧院前厅时,我用目光360度地扫瞄着正在聊天的人群,却没有发现她的身影。我要不要去买一张票?我寻思着。但她有可能坐在任何地方啊,大厅,小包厢,甚至楼上的包厢。或许我该沿着过道去找她。但我知道,除非我有演出票,否则我根本进不了剧场。
不期然间,我看见了她。她正排队站在挂着“今晚演出”的窗口前,而且距离窗口只有一步之遥。排在她后面只有两个人,一个年轻妇女,一个中年男人。我急忙冲过去,排在了他们后面。这时,她已经排到了第一个,我倾身向前竖起耳朵,试图听到她在说些什么。但我只听到售票员回答:“距离开演只有几分钟了,退票真的不好办,夫人。”他说:“但你如果把票留给我,我会看看能否帮到你。”
她谢了,而后向剧场大厅走去。我最初的印象得到了确认,不管你是从头上往下看,抑或从脚后跟往上看,她都是完美的。我深深被她吸引住了。我也发现,前厅很多男人同样被她的美貌打动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我真想告诉他们,她是我的,你们别那么色好吗?今晚她属于我!
当她从我视野中消失后,我伸长脖子看了看票房,她的那张票静静地躺在桌子一边。排在我前面的那个年轻女郎用信用卡取了四张包厢票。然后,我也终于松了口气。我心中默默祈祷,排在我前面的男人别买单人票,千万别买单人票……
“今晚还有票吗?我想买一张。”那个男人满怀希望地问。这时,演出即将在三分钟后开始的铃声响了。我是该拿小刀刺他的背,还是该踢他的卵蛋,或者干脆臭骂他一顿?我想。
“先生,你想坐哪儿,大厅还是包厢?”售票员问他。
“千万别说大厅!”我心中默念,“快说包厢……包厢……包厢。”
“大厅……”他说。
“我们有一张H排靠走道的票。”售票员边说边在电脑上查寻。我心里暗暗高兴,我知道剧院是想先卖掉余票,再处理退票。可我该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呢?当前面的男子买到H排靠头的那张票时,刚好我心里的剧本也已经编好了,只要演出时不至于胆怯就行。
“感谢上帝,我想我该不会太晚了吧。都是因为交通,我甚至担心找不到停车位。”我开始背台词,听起来像在自言自语。
售票员抬头看了看我,但对我的开场白似乎并无兴趣。
“我女友可能等不及了,她有没有交给你一张票,希望你把它转卖掉?”
售票员再一次看了我一眼,我的话显然没有打动他。“你能描述一下她的长相吗?”他狐疑地问。
“棕黑色短发,淡绿色眼睛,穿一件红色丝绸上衣……”
“哦,是的,我记起来了。”他拿起边上那张票递给我。
“谢谢您!”我说,但我并没有马上表现出松口气的样子,这只是我今晚整个演出台词中的开场白,演出成功与否,关键还在后头呢。我匆忙奔向大厅,并顺手从票房边上拿了一个信封。
我瞄了一眼票价:20英镑。我从钱包里抽出2张10镑的钞票,放入信封,沾了点口水封了起来。
大厅门口检票员看了我的票,说:“第6排F11号,右手边。”
沿着过道,我慢慢地走过去。她坐在6排的中间,旁边空了一个位子。当我穿过满地的脚丫子走向她时,她转过头向我笑了笑,显然很高兴有人买了她的那张票。
我报以微笑,递给她那个装了20英镑的信封,在她边上坐下。“售票员让我把这个信封给你。”
“谢谢。”她把信封放入黑色的小坤包。当灯光转暗,第一场演出揭幕时,我也开始酝酿我心中剧本的第二节的开场白。我突然意识到,我连今晚要看的剧名叫什么都还没搞明白。我瞄了一眼她放在大腿上的节目单,上面写着《侦探的电话》,剧作者是布里特利。
我记起来了,该剧在国家剧院首演时,媒体上好评如潮。特别是主角格林翰,评论更是一边倒。
我试图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舞台上。那个侦探正盯着一幢房子,爱德华一家人在准备用晚餐,以庆贺女儿订婚。“我想买一辆新车。”“父亲”弹着香烟灰,对着准女婿说。
当“父亲”说到车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我停在剧场外的车。是否它会刚好停在双黄线上,或者更糟?我正想着,观众爆出了笑声,我也只好跟着笑了,好让她感觉我也在专心看剧。但我今晚毕竟原定不是来看剧的!到现在,餐馆的人一定都还在奇怪我为什么没到。我知道不到中场休息,我根本不可能离座去看车,或者给老板解释一下我翘班的原因。我可得抓紧考虑我今晚的剧情该如何展开。
精彩的演出深深吸引住了观众,而我一直在斟酌自己的台词,准备在中间休息时开演。我伤感地意识到,我的演出只有15分钟,而且不可能再有第二晚。
第一场结束,幕布降了下来。我对自己的剧本也终于有了信心。观众掌声稍停下来,我即转向了她。
“这是一个原创作品,真的太棒了。”我依稀记得有一篇评论开头是这样写的,“我很幸运,在最后时刻能得到一张票。”
“我也很幸运。”她回答,“我的意思是,这么凑巧,刚好有人要买一张单人票。”
我点点头,随即说:“我的名字叫迈克。”
“我叫安娜。”她说,并给我一个温暖的微笑。
“想喝点什么吗?”我问。
“谢谢,太好了。”她回答。我起身引导她走往大厅的吧台,并不时地回头,看看她是否跟上,而她每次都回我迷人的微笑。
“喜欢喝什么?”穿过人群时,我再一次问她。
“请给我来一杯干马蒂尼吧。”
“您稍等,我马上回来。”时间是多么的宝贵啊,我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吧台前等候。我掏出五英镑纸币攥在手里,但我前面还排着四个顾客。吧台服务生看到了我的钱,当我拿到一杯干马蒂尼和一杯冰酒时,虽然不想给他小费,但我很着急,不想浪费这难得的机会,还是装着十分大方的样子给了他。我急匆匆地端着饮料回到前厅的角落,安娜正在那安静地翻看节目单。她面向窗户,一袭红色的丝绸衣裳,柔和的灯光照着,她真的太优雅了。我抓紧机会,递给她干马蒂尼。
“谢谢您。”她再一次露出迷人的微笑。
“您怎么刚好买到我的退票?”她饮了一口饮料,问道。
“您怎么又退了一张呢?”我却故意反过去问她。
“我的同伴临时有一台急诊手术,”她说,“医生经常会遇到这样的事。”
“真遗憾,他(她)错过了一场精彩的演出。”我无法肯定她讲的伴侣究竟是女性还是男性。
“是的,”安娜说,“话剧在国家大剧院演出时,我就想去看了,可惜票都卖完了。票太紧张了。后来还是一个好友在最后时刻为我抢到了两张这里的票。”她又喝了一口干马蒂尼,问:“你怎么样?”这时距离第二场开演只剩三分钟响铃了。
“我?”我的剧本上可没有这样的情节呀。
“是的,迈克。”她说,半带开玩笑的口吻,“你在最后时刻是怎么找到这张票的?”
“莎朗·斯通晚上有事被困住了,最后一刻戴安娜王妃告诉我,她愿意来,但她要保持低调。”我回答,“实际上,我读过一些评论,而刚好路过捡了个漏。”安娜笑了。
“你同时也捡了另一个漏—一个女人。”安娜说。这时距离演出只剩两分钟响铃了。在我的台词中,我还不敢如此大胆地写上这样的话,或许,在她那淡绿色的眼睛里,还暗藏着更多的含义。
“是的,当然。”我轻声回答,“那么,你也是医生?”
“也是什么?”安娜问。
“和你伴侣一样。”我说,不知道她是否又在开我玩笑。
“是的,我是福翰的全科医生。我们本来今晚有三个人值班,但只有我能够离得开。你刚才说莎朗·斯通今晚没空与你聊天,只好陪同戴安娜王妃来看演出。这又是什么情况?”
“我在餐馆上班。”我如实告诉她。
“与我相比,那是工作时间和工作条件更糟的少有的几个行业之一。”安娜说,这时距开演只有一分钟响铃了。
我看着她浅绿色的眼睛,真想对她说,安娜,让我们忘了下半场的演出吧,我知道下半场的戏很棒,但我最想做的是把今晚余下的时间都给你,我不想把这么美好的时光与其他800个观众混在一起。
“你同意我的看法吗?”她问我。
我试图去回忆她刚才的问话。“我期待有更多的人提出意见。”我只能这样回答她。
“我很怀疑。”安娜果断地说,“在医疗行业,如果你是一个女人,如果不能在几天内治愈病人,他们就会怀疑你的医术水平。”
我笑了起来。当我喝完饮料,一个浑厚的男声响了起来:“请各位观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下半场演出马上开始。”
“我们回去吧。”安娜说着,把空杯子放在窗户的边上。
“嗯。”我故意让她走错方向,而后又借机拉她一把。
“谢谢你的饮料。”她说着,朝着我们的座位走去。
“小小的心意而已。”我回答。
但是,她忽然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为了这么好的一张票。”我解释道。
她微笑着,我们穿过满是脚丫子的通道。我还想对她再说点什么,可剧场的灯光暗了下来。
在下半场,不管观众是不是有笑声,我都时不时地转过头看看安娜,她偶尔也给我以热情的回应。最大的收获是,在话剧即将结束,侦探向女儿展示一张已经死亡的妇女照片时,女儿尖叫了一声,舞台的灯光突然灭了。
安娜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又迅速地抽回,并向我致歉。
“没关系。”我轻声说,“我刚才也正想做同样的事。”在黑暗中,我不知道她的反应如何。
一会儿,舞台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每个观众都知道肯定是侦探的来电,虽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最后的剧情把全体观众的心纠了起来。
当幕布最终降下时,安娜转向我说,“演出太精彩了,我很高兴我没有错过。更高兴的是,有人陪着我看。”
“我也一样。”我告诉她。我隐瞒了真相,今晚我本意并不是来看演出的。
散场了,夹在人流之中,她和我并肩走着,趁着这难得的时间,交流着观剧的感受,从演员的精彩动作到服装的设计、灯光的运用等等。直到走到剧院门口,我们才回到了真实的世界。
“再见,迈克。”安娜说,“谢谢陪我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她向我握了下手。
“再见。”我说,再一次看了看她浅绿色的眼睛。
她转身要走,我还有可能见到她吗?
“安娜。”我叫了一声。
她转过身看我。
“如果你没有别的安排,愿意与我共进晚餐吗?”
“谢谢,迈克,我愿意。”
我笑了,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嗨,安娜,我还以为找不到你了。”
我转过身,看到一个高个子、英俊的男人,正在向安娜招手,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他是那么显眼。
安娜给了他一个我此前从未见过的开心的笑容。
“嗨,亲爱的。”她说,“这是迈克。你很幸运,他买了你的票,你如果再不来,我就要接受他的邀请,跟他共进晚餐了。”她又转向我,“迈克,这是我先生卓翰,他刚才被医院的事耽搁了,到现在才忙完。”
我不知道此刻如何形容我的心情了。
卓翰握了握我的手:“谢谢您陪我的妻子,愿意跟我们共进晚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