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圣诞
作者: 李慧奇(加拿大)超超望着窗外雪中挺拔的青松,树上挂着的风铃,在风中跳着欢快的舞蹈。又看到对面邻居家的屋檐亮起了彩灯,门上挂上了花冠,好喜庆的气氛啊!蓦然,她心里升起了温暖的感觉,啊,一年一度的圣诞节又要来了,圣诞老人从北欧坐着雪橇给我们送礼物来了!她不由想起14年前的那个圣诞节,在异国他乡她收到了珍贵的礼物。
14年前,她从中国上海来到加拿大曼尼托巴大学留学,第一个圣诞节就是在白人女孩Jellyfish家中过的,她的圣诞礼物是Jellyfish一家人淳朴的爱。
记得平安夜那天,她一个人正闷坐在宿舍里发呆,突然敲门声响起,打开门一看是Jellyfish站在门口。超超惊讶地问:“你不是回家了吗?又跑来干什么?”
“干什么,我来接你到我家过圣诞啊!快,跟我走。我进城卖完羊了,顺便把你带回家!”Jellyfish说。
Jellyfish不容分说地把超超拉上了她开的大卡车。Jellyfish和超超同住一个公寓楼里,她是学医学的,闲暇的时候她到超超的宿舍里玩过。聊天中超超知道她家住在曼大附近一个小镇上,没想到半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小镇。
超超随着Jellyfish进了家门,顿时一股暖流扑面而来。挂满装饰的圣诞树立在客厅中央,全家人笑脸相迎。啊,好一个温暖的大家庭!超超数了数一共五个孩子,最小的妹妹才两岁,笑眯眯地向她走来,超超抱起这个可爱的小妹妹,喜欢得不得了。
平安夜Jellfish家的晚饭很丰盛,烤好的火鸡躺在大盘子里,香味扑鼻。大家蘸着蔓越莓酱吃着火鸡,口感很独特。饭后少不了吃甜点。全家人热情地迎接她这个“老外”。席间,Jellyfish的爸爸问超超中国人过年是什么样子?超超脑海里马上浮现出家中温馨的年夜饭场景。她对Jellyfish的爸爸说:“全家人忙里忙外,热闹劲和你们过圣诞差不多。只是我的老奶奶有规定,必须有一条大鱼上桌,预示年年有余,日子越过越有。爸爸一定在吃完饺子后,子时在外边放一挂鞭炮,接财神!把财神接回家,家里就会发财了。”
超超介绍了中国春节的习俗,Jellyfish家人感觉很新鲜,从他们的眼神里读到渴望了解中国文化的强烈欲望。东方民俗文化在老外眼里神秘又有魅力。
晚饭后,超超拿出了从中国带来的西湖龙井茶叶,给大家泡茶。Jellyfish两岁的小妹妹,瞪着蓝色的大眼睛坐在超超的腿上。大家围着温暖的壁炉又聊起了中国,Jellyfish的爸爸妈妈说他们从来没有去过中国,中国对于他们很神秘。真没有想到你这个中国女孩很勇敢,来到我们加拿大留学,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加拿大的?
超超说出国前对加拿大了解得很少,是从父母那里知道加拿大的,父母他们读初中的时候,读过《纪念白求恩》这篇文章,知道了有一个加拿大医生白求恩,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献出了生命。白求恩医生在中国家喻户晓,知道白求恩就知道了加拿大。
Jellyfish父母听了超超的话非常惊讶,其实白求恩医生对他们来说还有点陌生。因为加拿大地广人稀,他们一直在曼省生活,很少到外省旅游。这次听超超说是被白求恩精神引来的,很是震撼。他们夫妇决定在夏天,带着孩子去一趟魁省旅游,寻访白求恩医生故居。
Jellyfish的父母虽然都是曼尼托巴大学的毕业生,但是他们毕业后就在小镇上成家,基本上没有出过远门。他们经营着家庭农场,为了增加劳动力,也为了家里热闹,他们生了五个孩子。这是个保守的基督教家庭,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他们和外界接触得不多。没有想到超超的到来,让他们平静的生活泛起一丝涟漪。
Jellyfish说她和弟妹的小学、初中的学业都是母亲在家里教授的。为了让他们变得自信、开朗,每年圣诞节的时候他们都会去教堂参加演出。这个时候,也是交朋友的好时机,他们会把自己烘烤的饼干送给其他小朋友品尝。她在家里排行老大,虽然是个女孩,一点都不娇气,是父母的好帮手。家庭农场里种小麦,家里养羊、养马都少不了她出力。只有在夏季和秋收忙不过来的时候,父亲才会雇南美洲的人来干活。
Jellyfish上大学之前,妈妈让她在社会上锻炼一年后才进入大学读书的。她喜欢动物,每当她家的母羊产小羊羔的时候,她会喜不自禁地告诉同学,同学都称她为“养羊姑娘”。她对超超说,去年过圣诞的时候,她还带两位日本女孩来家过圣诞节。Jellyfish真是个热心肠的好女孩。
圣诞节那天,Jellyfish还带着超超去镇上走亲访友,去她姑姑家串门,听她姑姑弹钢琴,还和她去教堂联欢,还和她一起喂羊、喂马。她俩还骑马合了影。
第三天,超超提出每天为她家做一顿中餐,全家人拍手叫好。超超开菜单,她的家人去城里买菜。第一顿中餐是西红柿炒鸡蛋,他们很惊讶,真的不知道西红柿还可以这样吃。Jellyfish妈妈做米饭的时候,总放点盐,说不然太没有味道了。超超说中国人饭里不放盐,只要把菜做得有味道,就着米饭吃就很香了。果不其然,超超看到她做的菜全家人都吃光了,尤其是那个金发小妹妹吃得最香。这给了超超信心,其实她在家很少做饭,到老外家当了一把伪大厨,想想好笑。
接下来的几天,全家人都坐在餐桌前等着吃中餐。超超做了一道糖醋排骨,大受欢迎。他们很喜欢吃这种酸甜口味的,尤其是那个小妹妹,放在嘴里的骨头嗍拉没完。
一连七天,超超在Jellyfish家传播中国美食,其间还和Jellyfish去城里卖过羊。当看到Jellyfish放下羊就走,对方连个发票都没给,超超很惊奇,说以后要不认账该怎么办?Jellyfish说没问题的,不会赖账的,我们一直这样。
超超还和Jellyfish一家为她的两个弟弟参加镇上的冰球比赛,做了啦啦队。
在Jellyfish家的七天生活,可谓丰富多彩。这是超超来到加拿大后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一个家庭。后来超超研究生毕业,离开了曼尼托巴大学,来到了安省。但是她时常会在网上了解Jellyfish和她弟妹的情况。
时间过得真快,她的小妹妹已经16岁了,中学即将毕业了。她的两个弟弟都已经结婚成家了,大弟弟今年当了父亲,疫情虽然肆虐,但未能阻挡一个新生命嘹亮的歌唱。
超超在家里装扮好圣诞树,树下放好了圣诞礼物。她坐在电脑桌前,打开邮箱一看,有Jellyfish的邮件,太高兴了。超超立马回复她:“好久没有联系,你跑哪里去了?”Jellyfish回复说随一个国际组织去中国服务去了,她还想在中国学针灸。她医学博士毕业后,曾去过非洲服务。她发来一张在烟台一家医院门口的照片,穿着白大褂,笑得很灿烂!今年的圣诞她在中国烟台过了。
祝福Jellyfish圣诞节快乐!
此刻,超超的耳边响起了德国伯乐中学中文合唱团的歌声:
等到疫情过后,
我想出去走走。
做想做的事,
看想见的人。
想深深地拥抱一次,
将爱大声说出口。
…………
至亲至爱的人啊,
我不知道有没有天长地久,
但我知道是爱,
让世界温暖温柔,
我会学会珍惜此刻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