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理:把浪漫作为方法

作者: RENA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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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岁月不可的浪漫

说来凑巧。《繁城之下》里的宋辰,是宁理这几年遇到的第三个左撇子——《无证之罪》的李丰田是左手反向抽烟,《对手》里的林彧也惯用左手。拍戏过程里总得拧着,顺畅熟练地表现左撇子,同时又不能喧宾夺主,是一件费劲、但不一定会被观众注意到的事。对宁理来说,演戏的乐趣就在这样的细节里。

另一个关于宋辰的手不易察觉的细节,是为了不提前破坏角色神秘感而戴上的手套。拍戏的全程,宁理都是弯曲着右手的三根指头戴手套的,这样的话,即使不经意之间的触碰,空出来的手套空间也会自然地展现出一只残手应该具备的形态。

当初,为了保证这只残手在写诗这一剧情里亮相时震撼到观众的效果,宁理提议,给残手戴上手套,不提前破坏神秘感,这样的反差可以展现角色命运的悲伤和凄凉。导演的第一反应是:那我去查一下,在明朝戴手套是不是合理。宁理很欣赏这样认真考究的态度,因为他信奉好好工作比“吊儿郎当”更省劲的人生哲学。《繁城之下》是新人导演王铮的第一部自编自导的作品,直到这次采访聊起来,宁理都不太了解王铮作为自媒体人等职业的丰富过去,单纯是被剧本打动。这几年来,他接拍的作品总成为热门话题,来自于坚持这项简单的原则和多年积累的直觉,“只找能够让我跟它看对上眼的作品”。

“我觉得宋辰在浪漫和现实之间做了一个选择。开始,诗画文章是他的全部,后来经历了人性的黑暗,他逐渐变了。尽管他希望成为玩世不恭的一个人、蝇营狗苟的旁观者,也知道现实不会有什么改变,但是最终他仍然选择公道。以身殉道的时候,他是幸福的,也释怀了。他的死亡,使得他的故事有了完整的闭环,一个真正的结束。整个过程其实是浪漫的。”

有趣的是,另一个在采访中被他形容为浪漫过程的,是他自己的一段出走又回归演戏的经历。1996年,他放下风生水起的演艺工作,去美国读书工作了十年。“出国时就想,除了演员,其他我都可以去做。”宁理说当时的自己少年轻狂,害怕一眼望到底的生活。“那个时候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19岁就进入了这个行业,很想去尝试别的行当。当时脑海中预设的那种浪漫,远大于现实生活的零零碎碎。到了美国,一开始挺失望的,但也没回头。我爸说过,存在肯定会有它的道理,不要先否定,而是先了解,所以兜兜转转了十年,我才确定,原来我就是这样的人,演员就是我的工作。”

“我们的思想总是比肉体要快很多。你去了国外,觉得学过了,就一定能得到什么,其实这些都是表象,重要的是抓到人的内心,人的期许、无奈和尴尬……不要想象太多,不要觉得你一定是中心。”这段拧巴的归去来,始终伴随着反省,于是,我们请他给当下越来越多的海归艺术创作者一条建议,他推脱不掉才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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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门即深山的浪漫

当天的拍摄现场有条安静的小土狗。一人一狗四目相对,宁理马上感觉到它怕生,“跟我挺像的”。每次进到新剧组,他都非常紧张、忐忑,会失眠,紧张到肌肉僵硬。这种生理上的恐惧症状并不会随着入戏而消失,相反,通常持续一阵子。有时候他会跟导演请求,开拍的头几天不要给他安排太重的戏,如果要排,尽量安排那种愤怒、躁郁的极致情绪戏。

“我需要时间,熟悉熟悉,让我与周遭有一个近距离的接触。但有时候,直到拍戏结束,人都没适应,还是只跟导演、每天面对面工作的人认识,其他没有同场戏的演员还是不认识。”当我们提到他演唱的《繁城之下》片尾曲,声音比采访中说话更低沉时,他坦承,歌里的才是他最真实的声音。因为平常说话,他总是会见人紧张而不自觉地提高声音,“‘I人’(意为内向的人)就是这样”。

这种恐惧,可以追溯到小时候对家的紧张感。傍晚回家的路上,看到别人的窗口,灯一盏盏亮起,他总是反应抗拒:“就觉得在那些灯里生活,肯定是不幸福的。还是我自己的家幸福。咱们老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你看,我11岁时母亲意外去世,这能疗愈吗?只是说,不像当时那么惊恐,那么无助,那么悲伤。但是,那一个瞬间造成的不安全感,会伴随一生。”

稍微长大一点,他不喜欢足球、篮球这类多人协作的运动,而是偏爱一个人散步,尤其在市中心热闹的街头,观察人群与飘然出神。“有时候在路上看到一个人,我都会想说,这个人是不是前世的我。”他并不想要隐身,放弃尘世,而是享受藏身人海的愉悦,这样的人际距离刚刚好。“我的安全感建立在:我跟这些人都认识,我可以在你的工作场域行走、驻足,同时彼此不用面对面交流。”

从那时起,他也一直寻找更多维的、深层的幸福之源。“过去想做木匠这类手工艺,后来又想做一些运动方面的,比如划皮划艇,因为我想在演员这个身份之外,找到一个让自己感兴趣的工作。”终于,今年找到了一个新乐趣——翻译,既满足深入阅读的愿望,又匹配留白的人际距离需求。

当时,中译出版社来请他给美国天体物理学家尼尔·德格拉塞·泰森的新书《星际信使》写推荐语——演完《流浪地球2》之后,宁理开始对宇宙颇感兴趣。于是,双方一拍即合。过去几个月,忙碌工作之余,他见缝插针地着手翻译一本关于人类和宇宙关系的科学人文类的书。“在具象的社会,浪漫让生活变得有色彩。有的事不一定浪漫,但过程中你感觉到了浪漫。像送花,只是形式上的浪漫;真正的浪漫不是这么轻松的。”翻译很符合宁理这番对浪漫的解释。过程中,他要查阅各种各样的资料,从物理名词到太空法案,面对纠结和痛苦,反复琢磨,同时,有条不紊地按照一天两页的节奏,在一个人的书桌前翻译着,以兑现12月交稿的约定。

他计划着接下来翻译心理学或者儿童读物:“翻译过程中,确实会失去一些读书的乐趣,因为它是一个‘活儿’。不过忙完了以后,看看自己的翻译,觉得挺幸福的。如果大家觉得还称职的话,我接下去还想继续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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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A

Q:如何在成才教育与快乐教育之间平衡?

A:养猫的人都说,猫没有把人当作主人,只是当作自己的同类。我觉得一样的,不要把孩子看成你的孩子,他是你的同类。我也一直跟孩子说,真正最重要的是,你能够在不伤害自己以及他人的情况下,用你的方式获得快乐。损人利己的快乐是短暂的、虚假的。

Q:五十岁真的是知天命的年纪吗?

A:年纪是一种标签,宇宙当中本身是没有时间的, 那我们为什么用假象来欺骗自己?到底我仍然是少年,还是我是睿智的老人?过多想这个事情会局限自我。我为什么喜欢玩皮划艇?我享受那种信马由缰的感觉,它会随风飘走,你也不知道到哪去。我觉得观察与思考也是一样的,目的太具体,就会失去很多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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