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爱马仕,飞马行空》导演Jaco Van Dormael“轻盈”代表了所有我无法成为之物
作者: 醺子
在电影中,六匹小马踏上了找寻轻盈的旅程。它们憧憬着能像飞马珀伽索斯一样遨游天际,但在此之前,必须先找到让自己变得轻盈的方式。于是,它们潜入梦中的马戏团,追随飞扬的手套,聆听恋人的风中絮语,欣赏Kelly包唱阿卡贝拉……
Jaco编织了一个动人心弦的梦境,以六个美妙故事,创造了轻盈的不同通感。当观众从35分钟的美梦中醒来,现实与想象的分野已经变得暧昧难辨。
自拍电影的那天起,Jaco始终扮演着造梦者的角色。而将想象与现实糅合,是他最为常用的手法。
1991年,他的首部长片《小英雄托托》讲述了一个平凡男孩一生都幻想着与某人交换人生的故事。想象的美好与现实的悲哀形成鲜明的对照,而Jaco凭借此片获得了戛纳国际电影节金摄影机奖。此后的作品《第八日》(1996),《无姓之人》(2009)和《超新约全书》(2015),也都延续了他奇幻童趣的强烈风格。
此次接到爱马仕邀约,以“轻盈”年度主题来创作时,Jaco及同样参与制作的编舞家、亦是伴侣的Michèle Anne DeMey,如同六匹小马一样开始思考:到底何为轻盈?在他们看来,轻盈并不仅是重力上的物理感受,更多是一种关乎心灵的诗意。
譬如在影片最后一幕“倒叙的正像”里,一幅画在地板上的马,被舞者的身体渐渐抹去,而后随着倒叙又重回镜头前。看似离开其实从未离开,原本难以逆转的时间也就此轻盈起来。“‘轻盈’代表了所有我无法成为之物。”Jaco说。
与影片同期上线的幕后花絮,揭开了魔术表演的秘密。我们惊觉,原来那些奇异的视觉效果——摇曳生姿的Kelly包,跳冰上华尔兹的手套——除了技术加成,更多要归功于“人”的参与。
“指间马戏”一幕,驯马师引导着一匹巨大的“手指戏马”展示杂技。这种手指舞蹈的表演,脱胎自Jaco与Michèle-Anne共同开创的实验艺术“Nano-Dance”。他们为舞台设计微型布景,而舞者只以手来演出。在Jaco看来,这正是他与爱马仕的共通之处,即对于手的崇高信仰。
爱马仕艺术总监Pierre-Alexis Dumas也曾在谈及《爱马仕,飞马行空》剧场时表示:“这场表演是对‘轻盈’的隐喻,在爱马仕,它无处不在:它游走在工匠们熟稔双针缝纫技法的灵巧手指间,弥漫在诸多卓越材质的高雅意蕴中,萦绕在微妙香调的碰撞交织里。造梦工匠构筑一场奇遇,点亮无穷想象。”
ELLEMEN x Jaco Van Dormael
Q:最初得知将创作一部以“轻盈”为主题的电影时,你的想法是怎样的?
A:其实是先有了“飞马行空”的演出,才有了这部电影。演出时观众亲眼看到的那些场景和布景,都被我们搬到了电影里。(拍电影)这个想法,也得益于为电影创作剧本的ThomasGunzig,一位比利时小说家和剧作家。
“轻盈”这个主题可以有非常多的切入点,比如与重力进行反衬,讲述爱情这种情愫,也可以用人声或音乐去诠释……但一想到要拍摄这样一部电影,我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用飞马珀伽索斯的形象。马是爱马仕的标志。而有翅膀、能够飞行的马,才是轻盈的。

Q:你怎么理解“轻盈”?
A:“轻盈”让人联想到非常多的形象,也有很多象征意义。于我而言,“轻盈”代表了所有我无法成为之物。我也很想像飞马一样,插上翅膀,遨游天际。
Q:有什么轻盈之物是你特别喜欢的?
A:能够从事导演这份职业,是一种轻盈;我可以进行想象,是一种轻盈——我会想象很多有治愈力的东西;和我的孙儿孙女们相处,也是一种轻盈。他们善于发现有趣幽默的事情,自有一套逻辑,启发了很多我对轻盈的理解;还有Michèle-Anne,她也代表了一种轻盈。
Q:电影呈现了不同感官的轻盈,可以详细介绍一下吗?
A:这是通过团队合作来实现的。我们有非常好的布景师,提供了很多视觉想法。我喜欢老电影的拍摄手法,比如远近对比,透视等等。电影里有一幕隐喻,有两扇看似一样大、实际大小不同的门,当人分别站在两旁,就会产生大小对比。
我们想让一个事物看似真实,实则是想象。但我注重的既非现实,也非想象,而是对现实的感知。另外,我也希望电影在文学上的风格是多变自由的,这也能体现轻盈。
Q:如何让观众也体会到轻盈?
A:这部电影有点像卓别林时期的默片,观众需要通过自己的眼光,在场景中寻找能够感知的东西。剧本由我们撰写,但观众最后在脑海里回想所见所感,从而创作了自己的剧本。
一位法国著名演员曾说,在电影里观众才是演员。这部电影也是如此,我让观众去演,而我只是提供辅助。
Q:Nano-dance是你与Michèle-Anne著名的艺术形式,最初怎么会想到让手指成为主角?
A:在戏剧和电影里,谈到舞蹈编排,对于全景或近景总是很难取舍。拍摄演员全身,就无法聚焦在脸部;而拍摄脸庞,就会错过全身的动态。后来Michèle-Anne灵光一闪,用手指舞动起来,这样既可以拍到近景,又可以拍到全景。这就是手指舞的开始。


Q:现在电影制作工业如此发达,为什么你们还用人力来实现那些天马行空的镜头?
A:最开始这是一个实景演出,观众能直接看到台上剧情的演变,并参与其中。对他们来说,这像一场魔术表演,他们可以了解戏法是怎样变出来的。通常,当我们了解魔术背后的秘密之后,可能更会爱上这种魔术。
Q:作为伴侣和多年合作伙伴,你与Michèle-Anne这次是否有碰撞出新的火花?
A:我们有共同合作,有时也各自求索。再聚在一起时,就会迸发出新的火花。生活如此,艺术创作也是如此。
比如一开始我们只是用手指舞蹈,而在电影最后一幕“倒叙的正像”里,舞者是用身体舞动。同时,还需要摄像机俯拍完成,这都是前所未有的。
通过合作,我也会发现在Michèle-Anne的领域和世界里那些好玩的东西。不过我们有一个基本原则:当我们吃早餐的时候,或当我们在卧室里,不谈工作。
Q:之前你也与爱马仕合作过吗?
A:是的。当时爱马仕正在其位于纽约的旗舰店欢庆2020年年题“匠·新”,聚集了许多艺术家。我们也进行了15分钟的表演,结束后爱马仕艺术总监Pierre-Alexis Dumas找到我们,希望我们就爱马仕年度主题“轻盈的心”进行一场表演。后来,这场表演就被拍成了今天的电影。
Q:爱马仕有什么地方是你特别欣赏和认同的?
A:手工制作的工匠精神,是我与爱马仕的共通之处。我们都在各自的创作中凸显了手工的重要性。爱马仕通过工匠之手来处理不同材料,制作不同物件。而我们则是让艺术家们通过手去传递各种信息。
另外,我们都认可花时间是完全值得的,艺术作品需要时光打磨。我有一个画家朋友说,在绘画上花的时间,最后是塑造了自己。我们花时间创造的作品,最后都是对自己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