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美华的百年传承
老美华创立填补天津鞋业空白
1911年初冬的一天,一个头戴礼帽、身穿长袍的年轻人徘徊于天津商业街区,寻找自己满意的店铺。这个年轻人就是老美华的创始人——江苏宜兴商人庞鹤年。
庞鹤年在宜兴经商多年,积累了充足的资金后,便有了到大城市创业的想法。当时闻名遐迩的北京“内联升”朝靴和上海“天禄”布鞋令庞鹤年羡慕不已,他也想在鞋业一展身手,于是风尘仆仆北上天津,开启了他的创业之路。
庞鹤年漫步于天津各大商业区多日后,最终选定了南市口一处三层楼的店铺,之后用了近半个月的时间进行市场调查。他发现在天津众多鞋铺中,有经营皮鞋的“沙船”,有经营布鞋的“德华馨”,有以缎面鞋闻名的“金九霞”等老名牌产品,唯独没有为缠足女性卖鞋的。
在庞鹤年所处的时代,缠足之陋习仍然存在。像天津这样的大城市,虽然缠足者日渐减少,但是一些缠过足的中老年女性的穿鞋问题仍是难题。缠足女性因脚部严重变形,通常很难买到合适的鞋子,这个特殊的群体依然有较大的市场需求。

于是,庞鹤年决定另辟蹊径,开一家主要为缠足女性服务的鞋店,经营坤尖鞋(即被称为“三寸金莲”的小脚鞋,也叫弓鞋)、缎鞋、绣花鞋等。用现代的营销术语来说,这就叫市场细分,精准客群。
庞鹤年买下店铺后,招聘鞋业工匠多人,并将店铺修葺一新。由于庞鹤年开店得到了父亲的出资帮助,父亲提出一个要求,希望庞鹤年负责给一直未出阁的姑姑庞美华养老送终。庞鹤年当时没有任何犹豫,答应了父亲的要求,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干脆就将店名命名为“老美华”。这场“姑侄情深”的慈孝旧事,就是老美华诞生的缘由。
老美华鞋店顺利开张后,便以优质的商品和周到的服务迅速在天津打开口碑。
庞鹤年的敬老爱老之情表现在诸多服务理念上,顾客一进入店铺,一幅《仙鹤寿星图》格外醒目,店堂陈设的茶几座椅专供老年人歇息,鞋架上的鞋品琳琅满目。店员不仅注重迎客礼仪,而且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还必须做到“一周一理发,两天一刮胡,三天一换褂”,以此保持良好的精神面貌。
在服务顾客方面,庞鹤年制定了“留、邮、订、送、访、退、换、修”的八字承诺,意在留住顾客、邮寄产品、按脚订制、送货上门、访问客户、售出之鞋可退可换可修。
鞋的品质更是重中之中。选料取精,青、粉、红、白各色鞋面皆为瑞蚨祥的上等面料所制;做工求细,“粘、拉、调、配、套、沿、绱、排”八大工艺最终转化成精美的传统手工布鞋。或牡丹或菊花的绣饰栩栩如生,或皮底或纳底结实平整。如欲定制坤尖鞋,一楼画样,三楼制作,送货上门。
庞鹤年凭借前瞻性的营销思路与扎实的传统工艺,得到了消费者的喜爱和赞誉,那时穿老美华鞋已经成为天津的一种时尚。社会上名流商贾家的夫人和小姐都争相到老美华选购鞋,一些著名的老艺人上台演出的演出鞋也大都由老美华的师傅画脚样、修楦并亲手制作。老美华为女性缠足者做鞋、寄鞋的业务一直延续到20世纪末。
调整产品结构坚守传统手工制鞋技艺
随着“小脚老太”的日渐减少和中老年人穿鞋审美观念的转变,坤尖鞋及传统款式鞋开始走下坡路,老美华在求新求变的产品结构调整中华丽转身。
1979年以后,老美华增添了面向广大中老年女性的平跟、坡跟、方跟鞋,款式也向时尚的方口、斜口、圆口迈进,帮面也突破了传统面料,出现化纤、帆布、牛仔布、皮革等,并加入了编花、串条、缀花等工艺。

然而,老美华几十年锤炼的料精工细的传统制鞋技艺始终没有改变,最终定型为四种传统手工产品:坤尖鞋、杭元鞋、绣花鞋和骆驼鞍鞋。
坤尖鞋
坤尖鞋有青、粉、白、红等颜色,其制作难度最大,老制鞋匠人总结出“小、瘦、尖、香、软、正、平”七字诀。缝制坤尖鞋尖头的前三针是至关重要的,要平整,一定不能出“包柳”,如果不平的话,鞋的后跟就会歪,没有鞋型,所以绷楦的前三针是个技术要点。
杭元鞋
关于杭元鞋名称的来历,相传早年间杭州有位商人外出经商时,妻子为了让他行走便捷,专门做了几双小圆口样式的布鞋,后商人生意顺利,成为巨商,他的鞋样便流行开来。老美华生产的杭元鞋因鞋料的品质不同,可满足从达官贵人到普通阶层男性劳动者的不同需求。
绣花鞋
绣花鞋将传统刺绣艺术与鞋完美结合,主要采用苏绣工艺在鞋面上手工绣制吉祥如意的图案,如龙凤呈祥、喜鹊登梅、鲤鱼跃龙门、富贵牡丹等,鞋面配色要求明快、和谐,针码要均匀。
骆驼鞍鞋
骆驼鞍鞋因形似骆驼的鞍子而得名,是我国北方男子非常喜爱的冬季保暖鞋。鞋帮多采用毛呢和羊毛毡制成,舒适透气。
以上四种鞋的手工制作技艺均包含了50多道工序,各道工序严格,技术难度大。它们最根本的手工技艺是千层布底的制作,严格遵循“鞋底不差针,纳线要挺实,鞋垫要风韵,纳鞋针脚齐”的操作要领。一针一线中沁入了匠人的心血,也留下了精湛的手艺。


传统工艺制作的千层布底,原材料选用两层白布做夹织(学名为“袼褙”)。鞋底达到36~40层白布,原材料要求无杂色,不能用旧布、糟布。
之后在夹织上画样、剪样、包边、纳底。纳底要每平方寸(约11平方厘米)达到81针。纳底所用的麻线为人工搓成,要求夏季选用安徽的黄麻,冬季则用河北、张家口的油麻。因为安徽的黄麻夏季穿着软硬度适中,而冬季的油麻纳底鞋更结实耐穿。
纳好的鞋底码在大缸里用60 ℃的水浸透,用木盖压好,缸口四周密封24小时,这样底子和线不脱股,可以增加牢度。起缸后,再用木锤矫正鞋底形状,以日光或烤箱烘干,这个过程即是闷底整形。仅此一项,足见老美华布鞋制作工艺的考究和对顾客的负责。

至今,老美华仍传承着这种制作千层布底的传统工艺,除千层布底外,还制作传统高档牛皮鞋底,制作上使用传统的对针反绱工艺,具有外形美观、舒适透气等特点。
“老”与“新”交融让百年老字号“行遍天下”
“严守流传百年的制鞋工序,留住宝贵的传统手工非遗文化。”这是老美华企业的根与魂,也是底蕴之所在。百年来,老美华有不变的坚守,也有创新的思路,昔日三层楼店铺已发展为老美华鞋业服饰责任有限公司。
到了20世纪90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老美华在继承传统经营的同时还迎合时代潮流,为中老年人设计了舒适合脚、美观大方的各种鞋品,种类达千余种。
老美华不仅在鞋的样式上求新,还在鞋的功能上求变,研发出各种适合现代人的功能鞋,比如晨练鞋、敬老鞋、踏石鞋、散步鞋、孕妇鞋、防滑鞋,还有适合驾车一族的开车鞋,适合现代白领出差可携带的拖鞋,紧跟时代的龙凤婚庆鞋、老寿星鞋等。
“扩大品牌内涵一定要拓展产业链,不能只发展单一产品。”老美华给自己提出了更高的目标,就是“针对巨大的中老年市场,从鞋发展到服饰,再发展到各种老年用品及服务”。
为此,老美华建立了自己的服饰研发部,一方面研发传统风格的服饰,另一方面研发符合现代中老年人需要的新服饰。在服饰开发上,老美华制定了“深解人体 紧跟时尚”的八字方针。“深解人体”,就是根据老年人特殊的身体构造,研发适合中老年人的服饰。“紧跟时尚”,是因为现代中老年人更爱美,服饰也要更漂亮,穿着还要更舒适。在老美华人的不断努力下,服饰逐步成为老美华的又一个招牌产品。
老美华历史虽久,却不希望只是抱着金字招牌吃老本。“老”与“新”并非背道而驰,而是能够互鉴互融。既要守住传统技艺,也得跟上消费变革的趋势,这样才能让老字号真正“行遍天下”。
2006年,老美华被国家商务部命名为“中华老字号”。2010年,老美华手工制鞋技艺被列入第二批天津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11年,老美华手工制鞋技艺被列入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其坤尖鞋、绣花鞋、杭元鞋和骆驼鞍鞋四个品类均为非遗项目。
一双鞋子就是一段历史,为了更好地向大众弘扬中华传统文化,2010年,老美华在天津筹建了国内首家华夏鞋文化博物馆,用珍贵的实物及文字、图片资料翔实地展示鞋履文化在各个历史阶段的特点,发掘鞋履文化中所承载的中华民俗情感。
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马三立曾说:“老美华是天津人自己的老字号,就得像接力棒一样,接得住,传下去。”这不仅仅是商品的传承,更是精神的传承。百年来,老美华经历了体制、经营模式上的创新,但老字号流传下来的职业道德、经营规范、服务宗旨一直没有丢。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先辈们通过日常生活方式,将文化留存到现在的一种宝贵财富,老美华作为一家老字号企业,有责任、有义务将传统文化传承下去。”天津市老美华鞋业服饰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韩志永说。
伴随时代的脚步,老美华以其独特的历史价值、生活价值、民俗价值和工艺价值,让人们从“脚上的风采”感受天津文化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