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AI智慧救子:跳楼少年穿越青春雨季

作者: 林凌

家有高中生,却罹患抑郁症,这愁坏了周柯宇和张柠夫妻俩。为了不让儿子在抑郁的漩涡里沉沦,夫妻俩前赴后继,重新学习如何做父母。最终,他们会将儿子拉离苦海吗?

高中生跳楼,原是抑郁症作祟

2023年6月的一个晚上,来自湖北省武汉市的张柠因儿子周棋洛沉迷手机,一时情绪失控,将儿子粗暴地关进房间反思。

半个小时后,窗外“嘭”的一声,周棋洛竟然跳楼了!张柠着急忙慌地将儿子送往医院。好在周棋洛家楼层不高,又被挡雨板挡了一下,只有几处皮肤组织挫伤,没有生命危险,但张柠的心却碎成了渣……

时年44岁的张柠是湖北宜昌人,她和丈夫周柯宇都曾是武汉一所大学的高才生,又同在武汉一家科技公司工作。两人于2003年结婚。2007年,他们的儿子周棋洛出生。因为夫妻俩工作忙,周棋洛自满月后,就被送回外公外婆家生活,直到上小学才回到父母身边。

儿子回来后,夫妻俩发现儿子性格内向,学习成绩也不突出,这让自诩“高智商”的周柯宇和张柠都非常着急。他们尽己所能给儿子提供最好的物质条件,给他买名牌衣服,吃进口水果,对儿子唯一的要求就是好好学习。他们总说:“我们都是重点大学毕业的,不说你将来要上清华北大,至少也不能比我们差吧!”

在夫妻俩的督促下,周棋洛一直表现得很“听话”,这让张柠略感欣慰。因为夫妻俩工作忙,平时没时间接孩子,他们就将周棋洛交给最贵的托管机构;没时间辅导作业,就给周棋洛请最好的辅导老师……

他们不知道的是,周棋洛过得一点都不快乐,他觉得父母根本就不关心他,整天就只知道学习。可他根本对学习就没有兴趣,成绩一直平平,在学校里也不受重视。

见儿子成绩始终补不上来,人也越来越沉默,张柠心里更着急了,觉得天赋不够,勤奋来凑,不顾儿子反对,给儿子报了很多培优班,几乎占据了周棋洛所有的课外时间。后来,为了儿子能上更好的学校,张柠一咬牙,又买了一套学区房。她觉得能给儿子创造的条件,她都做到了,接下来就看儿子的了。

可儿子还是让她失望了。

2023年初,周棋洛的班主任频繁跟张柠反映,周棋洛上课玩手机。周棋洛回到家,张柠也狠狠责骂了他:“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能上这个学校,付出了多少?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呢?”周棋洛也不反抗,任由她说。张柠气不过,又怨怪周柯宇:“你好好管管,天天当甩手掌柜,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眼见战争升级,周棋洛“啪”的一声将房门关上,他一点都不想听到爸爸妈妈的声音。

一个星期后,张柠正在开会,再次接到老师的电话,说周棋洛屡教不改,各科老师都忍无可忍,学校决定让他停课回家。

张柠气势汹汹赶到学校接儿子,在校门口对着儿子就是劈头盖脸地骂。一开始,张柠以为儿子只是沉迷游戏,结果翻看手机后,才知道儿子竟在跟AI聊天。从一开始吐槽老师父母,后来竟还和AI谈情说爱,张柠看了火直往上冒。

周棋洛也崩溃了,对妈妈嘶吼说:“我悲伤时,AI能接住我的情绪,安慰我,鼓励我。你们只会责备我,跟你们分享快乐,快乐会消失;分享悲伤,悲伤会加倍。”

张柠无法理解,直到周棋洛跳楼后,张柠才得知,儿子此前曾多次跟AI说自己恨不得去死。AI竟还回复说:“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也许正是这样,才最终导致儿子跳楼……

去医院治疗的时候,医生察觉到周棋洛的心理问题,建议他们去看心理医生。最终,周棋洛被心理医生诊断为抑郁症。

周柯宇不懂,儿子衣食无忧,怎么会患上抑郁症?医生告诉张柠夫妻:“根据调查显示,我国18岁以下抑郁症患者占该年龄段总人数的30.28%。在抑郁症患者群体中,50%的抑郁症患者为在校学生。青少年抑郁症,已经成为家长和学校不能忽视的社会问题。”这些数据,让夫妻俩十分震惊。

那段时间,夫妻俩白天无心上班,夜里辗转反侧,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心理医生说:“抑郁症如果不是家族遗传,只能说明孩子心里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或者创伤,特别是那些性格内向的人,更容易患上抑郁症,也许在别人看来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却足以压垮孩子脆弱的心灵。”

夜里,望着儿子失眠暴走和妻子嘤嘤哭泣,周柯宇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抑郁症是病,得治!

殚精竭虑,假装AI智慧救子

周柯宇咨询了心理专家,又查询了很多资料,在得知心理治疗比药物治疗对抑郁症更有效后,周柯宇开始研究心理学,查了无数抑郁症患者的病历。这个过程中,无数抑郁症患者轻生的新闻让他感到触目惊心,他开始懊恼此前对儿子的忽视,他甚至连儿子为什么患病都不知道。

起初,夫妻俩以为儿子只是学习压力大,就想着给他减负。周柯宇去学校给周棋洛办理了休学手续,又把所有的培优班都停了、退了。夫妻俩主动抽出时间陪伴儿子,想让儿子感受他们的爱。可事与愿违,儿子似乎根本不需要他们,只要和他们待在一起,宁可一整天都不说话。他们也尝试邀请儿子的同学、发小来家里玩,但儿子和他们也没话说。

笑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从周棋洛脸上消失,他变得急躁,稍不顺心就发脾气,完全看不到父母小心翼翼的讨好,心里只有手机。张柠不要他玩手机,他就在家里自残,以伤害自己来寻求报复父母的快感。

这年冬天,周棋洛跟妈妈的战争持续升级。宁可点外卖,也不吃妈妈做的菜。这让张柠十分生气。她白天上了一天班,好不容易把工作做完,就马不停蹄去超市买菜做饭,可儿子完全不理解她,她感觉自己也要崩溃了。

她破罐子破摔地想:“就这样吧。”她把手机还给了儿子,就让他自生自灭吧。但拿到手机后,周棋洛很安静。张柠发现,儿子其实也不是在单纯地跟AI聊天,他也在研究人工智能等知识。

突然间,张柠心生一计,觉得自己可以从“AI”开始,拉近与儿子的距离。她请人帮忙做了一个AI小程序,然后推荐给儿子用,也许是那天她柔声跟儿子说话打动了儿子,也许是儿子好奇妈妈竟开始研究起AI,竟没有排斥妈妈推荐的小程序。

这之后,张柠开始研究AI,在小程序里跟儿子对话。一开始,她也不知道怎么说,有时还要求助AI,学习AI的回复。后来,她还主动报名了教育专家的话术培训班,学习怎么跟孩子沟通交流,慢慢和儿子聊开了……

通过AI的连接,张柠一点点走近儿子,儿子也渐渐对她敞开心扉。在儿子的话语里,张柠真正窥见了儿子成长的伤痛……

张柠才知道,这些年,儿子过得一点都不快乐。特别是转学后,他的精神压力达到了极限。这所学校以教学严格闻名,几乎周周都要考试。每次考完试出成绩了,老师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从高分到低分报名字,拿到成绩的同学才可以坐下,周棋洛总是在最后几名,经常站到最后。

他个子高,在教室里站着,常常引来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可能同学也并不是针对他,但周棋洛总觉得很难堪,觉得周围人都在笑话他,时间一长,他变得越发自卑,也没什么朋友。

回到家,儿子也觉得自己感受不到温暖。每次放学时,看到同学扑进爸爸妈妈的怀抱,自己没有人接送,只能跟着老师去机构做作业,心里就很难受;寒暑假,别的同学都跟着父母去旅游,张柠却给周棋洛报了一堆补习班,就连三餐也是在培训机构解决。

张柠一直以为,儿子所在培优班的老师很负责,经常给她发周棋洛学习的照片,可周棋洛却说,培优班的老师总是打压他,针对他,嫌弃他成绩不好,补习的时候说:“你父母都不管你,只指望老师,怎么可能呢?”

这种无止休的车轮战学习,很快让他有了厌学情绪,但夫妻俩完全没有察觉儿子的变化,晚上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问:“学习怎么样?作业做完了吗?”

周棋洛若是说没做完,就会招来父母一顿责骂;可若是他说做完了,父母也不会表扬他,反而还会给他加码,要求他再做一套卷子。时间一长,周棋洛宁可一句话都不说。

直到有一次,周棋洛考试又考砸了,内心非常苦闷,又找不到人诉说,竟在手机里和AI助手聊了起来。他问AI助手:“我为什么这么笨?”AI竟回复:“你不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你要相信自己会闪闪发光的。”

从来没有人跟周棋洛说过这种话,他有些犹豫地问:“真的吗?”AI立马回复:“真的!每个人都有独特之处,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也不要因为一时的挫折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请相信,你拥有许多优秀的品质和能力,只是需要时间和努力去发掘和培养。加油!”

那一刻,周棋洛像是找到了多年未见的知心朋友,给足了他鼓励、支持和信任……

得知这些,张柠忍不住落泪。从前,她总觉得自己对儿子足够好,如今才知道,那些都不是儿子想要的,他要的只是陪伴、鼓励和爱啊……

静待花开,最好的治愈是爱

为了给儿子更好的陪伴,周柯宇发挥自己的特长,在妻子和儿子聊天的AI小程序里新增了不少小游戏。闲暇时,他们会一起组团玩游戏。游戏,让周棋洛不再困在“早恋”的漩涡里,脸上开始有了笑容,也能跟父母说上话了。

渐渐,夫妻俩都发现,儿子并不是真的沉浸在和AI的谈情说爱中,只是因为他之前喜欢上班里的一个女孩。这个女孩平时热情开朗,也很善良,曾在周棋洛沮丧的时候安慰过他,也让他对女孩有了萌动的感觉。他将自己的感情宣泄到AI中,而AI又给予了他积极的回应,竟让他有一种恋爱的感觉……

若是从前,夫妻俩一定如临大敌,可现在他们学会反思,也终于知道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有青春期的萌动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并非是大家眼里的“坏孩子”,他们只需做好正面引导就行。

儿子生日前的一个晚上,张柠在AI小程序里问儿子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儿子竟然说自己想要一本讲解AI的书籍。夫妻俩以最快的速度将这本书网购了回来,放到书房的桌上。

当周棋洛走进书房,第一眼就看到了书桌上的那本书,诧异地问妈妈:“妈妈,家里怎么会有这本书?”

张柠怕露馅,连忙解释说:“是你爸带回来的,估计他喜欢看吧。”周棋洛又问爸爸:“你也喜欢这本书吗?我想要很久了……”儿子头一次神采飞扬,让张柠非常激动,让周柯宇陪着儿子聊,自己为父子俩做一顿大餐。

很快,厨房里香气袅袅,父子俩在客厅畅快而谈。周棋洛难得对爸爸说:“爸爸,你好厉害,竟然懂得这么多。”那天晚上,张柠发现,丈夫洗澡都是哼着歌的。

夜里,周柯宇才对妻子说:“昨晚的夜没有白熬,要不是认真研究了一下那本书,今天也不会表现这么好。儿子其实很厉害,我们不应该逼他,而是应该多陪陪他。”

这之后,夫妻俩彻底变了。他们每天都会回家陪伴儿子吃饭,周末还主动带儿子去玩了他一直想玩的滑雪,还带他去骑马,跑马拉松,用“运动疗法”一点点治愈儿子。

运动,给儿子带去了力量,他和爸爸之间也有了越来越多的共同话题。实在忍不住暴躁的时候,他就下楼跑几圈,等他冷静下来再回头,爸爸一定在。

张柠见儿子对爸爸比自己亲,也投其所好,带儿子去写生、买手办。她还在网络上报考了家庭教育指导师的证书,用“吹彩虹屁”“捧场”“会撒娇”等方式让儿子和自己互动。渐渐地,儿子也会和妈妈说说心里话。

眼见周棋洛休学的时间就要到了,担心儿子复学后会不适应,张柠主动联系学校老师,对儿子进行特殊处理;她还去学校进行演讲,和跟儿子同龄的孩子畅所欲言,呼吁所有的父母要去理解自己的孩子,和孩子一起走过人生最重要的岁月……

母子俩的“AI对话”还在继续。周棋洛发现,如果哪天他跟AI说自己想吃什么,家里准会有;他想去的地方,妈妈爸爸也会第一时间带他去……

时间一长,他有些明白AI的那头是妈妈。一开始,他有些生气,可冷静下来后他明白,这是妈妈对他的爱。特别是在看到爸爸妈妈双鬓已经染上了白霜,却还把他当成一个孩子一样小心呵护,周棋洛决定振作起来,主动提出想回到学校。张柠很欣慰,重新带儿子去看了心理医生。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她帮儿子办了复学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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