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雪野记（组诗）

在大柴旦望星空

越来越多的星星闪烁

夜深了，总觉得有人爬到了星星之上

爬上了太空中小小的山冈

总觉得我隔世的奶奶就在星星之上

另一个流浪的我也在星星之上

我望啊望，不知星星闪亮的泪眼是快乐还是忧伤

也不知星星上的人能否望到我

据传，大柴旦的测量女工，我当年的工友

驾驶着卡车也到了星星之上

夜更深了，我感到了孤单

而更加孤单的还有命运和光年之外的北极、天蝎

天琴、天狼、织女

天山雪野记

下午，天山雪野

我在克深501井巡检

六七十只黄羊在逃窜

五只狼在追杀

白茫茫的雪野多么紧张

不知为何，黄羊跑到山跟前

又折返

黄羊再次临近克深501井值班房时

全都跑不动了

五只狼也跑不动了

天山雪野，死即是生

值班房前的我，放眼瞭望

世界依次定格为：

——远方，辽阔的忧伤

克深501井

六七十只黄羊

五只狼

天山野猪和天山狼

苍茫天山中

天山野猪和天山狼

心怀的并非江湖梦

而是岁月静好的隐士梦

唯瓜果飘香，玉米熟时

天山野猪才冒着被擒获的风险

悍然出动

唯大雪封山，饥饿难耐

天山狼才如武侠小说中的剑客

重出江湖

若在平时

天山野猪和天山狼

更喜避世绝俗

隐士一样安居山中

远远望去

世界多么虚远

不见天山野猪

更无天山狼

唯有重重雪峰

寂寥如云朵

戈壁阿婆

她六十岁，瘦小

身高一米四五

穿着月光一样的棉布小衣

她，可是传说中那个神奇又勤劳的

戈壁阿婆？

戈壁滩上

她有一个露天菜园

两个温室大棚

她种韭菜、菠菜

辣椒、白菜的同时

顺便种下春天

看啊，她身边

一块块戈壁砾石

大都在欢快地生长

仿佛也想长成青青菜苗

月升日落

她弯腰，再弯腰

她在菜畦间的身影

真是小啊，小得就像

停在菜叶上的

一只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