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转老”的丝滑转型

庄艳芳没有想到，她的身份会从“幼儿园园长”变为“养老院院长”。将一家开办了二十五年的金牌幼儿园，就地改造成了社区养老院，这种“幼转老”“老幼共托”的实践，为社区“一老一幼”难题提供了新解法。

转型，找到创业新出路

庄艳芳见证过幼儿园的鼎盛时期，那时她是浙江省民办教育协会常务理事，她管理的北苑第一幼儿园是一家开办了二十五年的金牌幼儿园，有九个班、两百六十多名幼儿。早些年，幼儿园压根就没愁过招生，招生启事刚贴出去，当天就能报满，甚至春季招生启事刚贴出去，就有家长来预约秋季招生名额了。

然而，随着人口生育率下降，到2022年，情况急转直下，北苑第一幼儿园秋季班招生的第一天，庄艳芳发现来报名的只有几个人。她和老师紧急商量后，决定到小区外张贴招生启事，甚至在小区门口发起了传单。

偌大一个小区，要么是匆匆忙忙上班的年轻人，要么是早起晨练的老人，小孩屈指可数。传单发下去收效甚微。到2023年，幼儿园勉强凑齐两个班，看着好几个空荡荡的教室，庄艳芳心里别提有多失落了。

一天，庄艳芳到街道办拜访朋友，了解社区针对“一老一小”有什么新的优惠政策。街道工作人员顺便告诉了她一个数据：金华市婺城区2023年人口出生率为5.43‰，比2022年降低了0.47个千分点。庄艳芳叹了一口气，虽然她完全可以关停幼儿园，但想到大半辈子付出的心血，她又有不甘。

朋友告诉庄艳芳一个新政策，2023年，北苑小区被列为金华市“未来社区”的试点单位。未来社区重点满足“一老一小”的需求，打造“绿色低碳、康养为老、邻里和谐”的生态社区样板，让公共服务更加便捷、普及。北苑小区是典型的老龄化社区，老年人多且缺乏专业的康养机构。幼儿园在小区内部，地理位置优越，大小也合适，如果转型为社区养老院，不仅有政策资金扶持，也有市场需求。

庄艳芳听了，不禁眼前一亮，“幼转老”不失为拯救幼儿园的一条好路子。这个转型想法得到了幼儿园老师、家长和街道的支持，庄艳芳再次踏上了创业之路。

爆改，硬软件的丝滑切换

幼儿园转型为社区养老院，庄艳芳也从幼教行业切换到养老行业，对她来说是一个新的开始。为此，她考察了浙江、上海多家民营高端养老院，走访了金华当地的养老院，发现高品质养老院环境舒适、硬件设备齐全，但价格很高，非社区居民所能接受。而那些价格便宜的养老院，仅能提供最基础的生活保障。

幼儿园的墙体重新粉刷成乳白色，“润年之家”的牌子已经挂上去了，但要做一家什么样的养老院，庄艳芳颇费思量。她理想中的养老院要有阳光，有绿植，没味道，要像家一样舒服。考察了半年之后，她心中渐渐有了一张蓝图：“润年之家”要像它的名字一样，让老人们在这里安度一个幸福祥和的晚年，定价低于高端养老院，不求奢华，只求让老人住得有尊严，有幸福感，但服务理念上向星级养老院靠近，硬件上向温馨舒适的氛围靠近。

硬件上，除了院舍做了整体翻新，幼儿园还进行了许多适老化改造。原来的教室大部分改成了卧室，有的则被改造为阅览室、活动室、康复室、护士站等各种功能用房。原本的下沉中庭被填平后铺上了地板。每一处无障碍卫生间和床头都有应急按钮。尽管只有两层楼，也安装了电梯。四合院的每一面墙上、楼梯上都加装了扶手、监控和报警系统。室外的大型玩具、滑梯和攀爬架被庄艳芳保留了下来，她觉得如果老人家里有孩子过来探望，可以有一个玩耍的地方。

虽然幼儿园变成了养老院，但庄艳芳把原来的保安、厨师和行政人员留了下来，新招了三名护工、一名医生，共十一名工作人员。幼儿园原来的老师分流到别的幼儿园，有时也会回来兼职给老人上上课。除了提供常规的起居用餐、身体检查、日常照料服务，这里每天都会安排不同课程，注重老人的心理健康，让老人们老有所乐。

2023年10月，“润年之家”社区养老院正式亮相，养老模式分为日托和全托，房型有两人间、三人间和四人间。

服务对象在变，爱人之心不变

83岁的李春仙家住隔壁小区，养老院还没开业时，就经常去看看。现在，她白天住在养老院，看书、打麻将、上上课，晚上再由女儿接回家。她说：“住在这里，干净舒适，还有人聊天作伴。有阿姨给我理发、剪指甲、洗澡。每天都有节目，一个星期两次画画、一次唱歌，还有徒手操，非常舒适，这里就像我的家。”老人家属说：“这里环境好，对老人比较关注，一旦老人身体不好，马上就通知我们了，心理咨询也跟得上，看病比较及时，所以我们放心。”

90岁的叶鸿是一名退休干部，有点健忘，刚吃完饭坐回床边，又蹒跚着端碗要去食堂。一名护工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老人有些任性，不要人扶，靠着墙慢慢走。

叶鸿的女儿叶敏当初为了安顿好老人，跑了城区四五家养老院，有公立的，价格便宜但一个房间住了五六个人，很拥挤；有的养老院活动空间很小，老人只能在走廊里来来回回逛。来到“润年之家”，看到中间有个可以喝茶、晒太阳的庭院，她第一眼就感觉找对了地方。现在每到傍晚，叶鸿会在院子里坐一会，或是上棋牌室看别人打牌，心情好了很多。

在街道和政府的帮助下，养老院还嫁接了许多社会资源，比如附近的医院会提供定期定点的体检、保健服务，社工有时来做义工，理发店定期来给老人理发。其实对于居家老人来说，最难的是洗澡。在“润年之家”，浴室都加装了便携座椅、扶手和防滑砖，每天上午10点半到下午4点，都有专门的服务人员帮助老人洗澡。

到了暑假，有不少孩子来到这里，有时陪老人聊天，有时独自写作业，中午再和爷爷奶奶一起去食堂吃饭。庄艳芳感觉到，久违的笑声又回来了，那是老少同乐的笑声。

“幼转老”或“老幼共托”的模式在全国各地陆续出现，庄艳芳认为，不管是育幼还是养老，都是需要付出巨大爱心的行业，“幼转老”只是一个爱心的转移，服务对象在变，但爱人之心不变。

图片由本文作者提供

编辑 钟健 [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