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后女孩抡起铁锤铸宝剑

作者: 张东亮

始于春秋战国的龙泉宝剑,至今已有2500多年历史。95后女孩邹琦为传承这项非遗技艺,辞掉白领工作抡起了铸剑的铁锤。

开直播遭网友打击

“你帮我在网上开直播卖剑吧?”2020年的一天,邹琦刚回到家,就被父亲提出的这个要求愣住了。“我从来没开过直播,而且干的工作也和您的宝剑八竿子打不着啊!”见邹琦拒绝,父亲摇头叹息说,恐怕自己这个铸剑家族传承要断了。

1996年,邹琦出生在浙江省龙泉市一个锻剑世家。她的曾祖父靠手工打造剑柄纹饰起家,之后开始制作整剑;爷爷在20世纪70年代首创了“立体凸花工艺”,丰富了龙泉宝剑的纹饰风格;父亲邹建明是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龙泉宝剑锻制技艺的代表性传承人。但在二十多年的成长过程中,邹琦并不喜欢自家剑坊里传出的“叮叮当当”打铁声,以及难闻的铁锈味和煤炭味。她从小就知道铸剑很苦很累,火炉旁蒸腾的热气,经常映红父亲布满豆大汗珠的脸膛,他粗糙的手上布满了老茧。

上高中后,邹琦迷上了画画,大学里读的是工商管理专业,毕业后进入广告公司做设计,后来成为业务经理,过着朝九晚五的白领生活。

邹建明想直播卖剑,但对网上直播一窍不通,于是找到女儿。在他的坚持下,邹琦最终勉强答应了。第一次在网上做直播介绍龙泉宝剑,邹琦手心全是汗,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机械地念着准备好的台词。当网友提问有关龙泉宝剑的问题时,邹琦支支吾吾,根本答不上来。有人留言质疑说:“你什么都不懂,也好意思开播做推广?这不是在糊弄人嘛!”

下播后,邹琦当晚翻来覆去睡不着,铸剑家族的百年积淀,竟在自己这里成了无从回答的空白?想起父亲为宝剑忙碌的身影,想起小时候剑坊里飞舞的火花,以及母亲的感慨“如果你爸再不想办法,传承已久的宝剑铸造手艺怕是要断了”,邹琦决定认真学习。她开始了解宝剑的历史文化、制作工序,甚至每一把宝剑的设计故事,以备下次开播时有话讲,不再被网友们问倒。

此后一段时间,邹琦每天下班后既要学习文字资料,还要了解中国古代青铜器、服饰等上面的图案,感觉压力很大。而且,宝剑的制作工艺不能光靠从书本上看,还得上手试才行。

2021年年初,随着新冠肺炎疫情在各地蔓延,邹琦无法去公司上班。在家的日子,她干脆挽袖抡起了铁锤,给父亲充当铸剑的助手。

练出“麒麟臂”成为接班人

当走进自家的元源剑坊,第一次拿起十多斤重的锤子打铁时,邹琦总是掌控不好力度和节奏,锤子经常偏离目标,打在了铁块边缘,差点把滚烫的铁屑甩到自己脸上。半天下来,邹琦累得浑身酸痛无力,却只锻造出一块废铁。

邹琦刚想打退堂鼓,就看到了父亲手上的一个个小黑点,那是被铁屑烫伤的痕迹。每到冬天,父亲粗糙的手就会开裂。如果像自己一样遇到困难就退缩,父亲怎么会成为知名铸剑师?邹琦咬牙坚持了下来。

学习铸剑之后,邹琦才知道父亲有多厉害,她在铸剑视频中向网友们介绍说:“别看我爸的锤子落得很轻,实际上很有力道。他精湛的手艺,够我学一辈子。”

女儿能主动开始学铸剑,邹建明很是欣喜。他鼓励女儿上手去试,陪着她一步步练:大锤如何落在铁块的中心,锤子的角度与铁块的热度如何配合,每一下如何叠加力道……两个月后,她不再惧怕眼前飞溅的铁屑火花,也能抡起十多斤重的大铁锤了。

渐渐地,邹琦感受到了宝剑的魅力,也深感自己身上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家中第四代只有她和妹妹。妹妹在南京学医,对铸剑技艺敬而远之,邹琦决定把传承的重担“挑”起来。她辞掉了稳定的白领工作,全身心投入宝剑行业,每天和父亲一起铸剑,还在网上开直播推广龙泉宝剑。

经过一年多的磨炼,邹琦不仅掌握了宝剑的相关知识和铸造工序,还通过抡铁锤拥有了结实的“麒麟臂”。伴随着伤痕和汗水的成长之路虽然艰难,但充满了对自我的重新认识和肯定。

2022年,邹琦迎来了自己的第一项独立挑战——打造一把全手工的龙泉宝剑,送给家族未来的铸剑传承人。她为此剑取名“凤凰涅槃”,寓意从艰难困境中重生,也象征着自己辞职铸剑的决心与勇气。设计初期,她参考古代剑器的典雅纹饰,融合现代审美理念,在剑身雕刻出象征生命力的火焰形纹理。剑柄则采用高难度的浮雕工艺,将凤凰展翅腾飞的姿态栩栩如生地刻画出来。

邹琦既是设计师,也是铸剑师和雕刻师。她不分昼夜地锤打铁块,力求将每一下敲击都达到最佳形状。雕刻时,她手持錾刀一笔一画地雕出凤羽细节。每当遇到困难时,她会跑到父亲身边请教技巧,随后再返回工作台。

从设计到成品出炉,邹琦整整耗时八个月。大功告成那天,父亲将她铸造的“凤凰涅槃”放在手中,细细打量了许久,最终点点头说:“这把剑能传下去了。”那一刻,邹琦激动的泪水打湿了眼眶。父亲一向严苛,这是对她努力的最好肯定了。

将千年非遗发扬光大

“亲爱的网友们,现在我可以自己做想要的剑了。”邹琦在短视频中向网友报喜,并用镜头记录了工作点滴。有人为邹琦的酷飒点赞,有人却质疑她在作秀:“不相信一个小姑娘举得动大铁锤。”邹琦会笑着对网友说:“欢迎你们来我家的剑坊,我现场打剑给大家看。”

邹琦认为,女性在铸剑装饰上有着独特的优势,那便是细腻与耐心。通过精心设计和打磨,她的作品不仅保留了传统技艺的精髓,还融入自己的创新思考,在市场上得到了越来越多的认可。

邹琦对宝剑是越了解越喜欢,就连出去旅游,她也不忘到当地博物馆去学习宝剑相关知识,寻找设计灵感。她说:“传统手艺不等于陈旧。作为新一代铸剑技艺传承人,我希望龙泉宝剑走出博物馆,走入更多人的日常生活中。”为此,她以家族作品为蓝本,设计出一些小型的剑形挂件、冰箱贴、钥匙扣等文创产品,通过社交媒体推广,很受年轻人欢迎。她以“云龙剑”为原型,设计出一款可爱的“Q版宝剑”,赢得了众多女生的喜爱。

邹琦这样规划元源剑坊的未来发展:通过短视频和网络直播等形式,向全世界进一步打响龙泉宝剑的知名度;通过现场体验、研学等形式,让更多年轻人感受龙泉宝剑的独特魅力。

图片由本文作者提供

编辑 钟健 12497681@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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