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迅的有约人生
作者: 卢嫈做群众工作是门艺术,只要用心用情为群众服务,我们的心就会和群众的心更贴近。我要努力做好服务父老乡亲的最后一纳米。
——陆迅
“老百姓托付的事情都要用心办好,可作为一名基层民警,自己的力量实在是有限。”从警之初,面对纷繁复杂的群众诉求,面对老百姓的急难愁盼,陆迅经常是忙得焦头烂额。力不从心的时候,他也会感慨。
2005年,陆迅在江苏省宿迁市公安局宿豫分局政治处工作,有一次,他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把群众的一个疑难问题发到了网上,向广大网友求助。没想到效果奇好,在大家的集思广益下很快解决了问题。
于是,他有了更大胆的想法:积极利用网络公共资源,为老百姓提供多元化的服务平台。说干就干,在现有网络技术与手段下,他迅速整合有关资源,创建QQ群,尝试着将老百姓的求助信息发布在群里,争取来自各行各业网友的积极响应与支持。
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不理解,说警察不是“万能”的,许多求助也不属于公安工作范畴,甚至有人认为,他做这些是“不务正业”“沽名钓誉”。陆迅也曾陷入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管得太宽了?可每每看到问题解决后求助者发来的感谢话语,看到他们脸上洋溢的幸福感,他就坦然释怀了,不再理会别人的苛责。
之后,陆迅乘势而为,在立足“警民共建”的基础上,进一步延伸“公安服务”触角,先后创办“迅哥有约”微博和公益网站,组建“迅哥有约”志愿服务队,将为民服务的一扇扇“门”渐次打开。
为“星星的孩子”插上飞翔的翅膀
2013年的一天,陆迅到宿迁市电视台参加某公益活动的颁奖晚会。演播大厅里,编导见了他一边表示祝贺,一边皱起了眉头。陆迅正奇怪着,编导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地问道:“迅哥,咱宿迁有一些患自闭症的孩子,您能不能帮忙关心一下?”
原来,编导也是一名志愿者,2004年,宿迁市特殊需要儿童康复协会刚成立时,他就担任理事。这是一家公益性质的协会,专门为全市患有自闭症、心智障碍等特殊病症的儿童提供教学、生活等服务。协会下面设有学校,开设的课程主要为这些孩子顺利进入公立学校就读提供有效帮助。但是,孩子们上学需要一对一看护,导致教学成本很高,而协会是公益性质的民间组织,没有办学经费来源,特教老师也没有编制,仅靠政府有限的资金扶持,无异于杯水车薪。
眼瞅着学校入不敷出快要办不下去了,协会发起人贺钰女士正犯愁呢。编导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当他得知这次晚会陆迅会来台里领奖的消息后,专程调班过来“堵”他。毕竟,陆迅在网络上的影响力不是一天两天了,因此,编导很想借此机会,请他想想办法,帮一帮这些孩子。
此时,陆迅做公益差不多快十年了,积累了很多经验和人脉,但是,他还从未关注过自闭症儿童这个特殊群体,他很想帮但不知道如何帮,对编导的请求有些踌躇。
这时,编导突然抬起手,对活动现场不远处的一位女士挥手道:“贺会长,你来,我帮你介绍一个人。”
看见走过来的女士苦着脸、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陆迅主动伸出手,自报家门:“你好,我是迅哥,‘迅哥有约’的迅哥!”
编导见陆迅主动与贺会长握手,心里暖意升起,知道此事有戏,便赶紧介绍道:“贺会长,这可是我们宿迁最有影响的公益活动召集人迅哥,他手里有很多的资源,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跟他讲,也可以邀请他去你们协会看看。”
说实话,在江苏宿迁,“迅哥有约”可是响当当的公益品牌,同样做公益的贺钰怎能不知。
“迅哥,您有时间就请到我们协会去走一走,救救那些可怜的孩子吧!不怕您笑话,我……我这个协会,恐怕……真的撑不下去了。”刚聊了几句,贺钰就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禁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流。这些年来的委屈辛酸,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
“妹子,别急,慢慢说。”此情此景,陆迅感同身受,这样的处境和心境自己也经历过。
原来,贺钰也曾有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婚后不久,她生下了儿子壮壮。跟所有宝妈一样,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孩子健健康康成长,可不幸的是,在壮壮1岁多的时候,贺钰发现,他和其他同龄孩子相比有些异常——不爱说话,不会表达,也不喜欢与同龄孩子们一起玩耍。一开始,贺钰以为壮壮只是性格内向,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壮壮的性格越来越孤僻,总是一个人自己玩,无论怎么跟他说话都不理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事关孩子的健康和未来,贺钰着急起来,便请假带着儿子去医院做了检查。在等待诊断结果的那段时间,她如坐针毡,十分焦虑。最终,壮壮确诊,得的是儿童自闭症。贺钰难以置信,觉得可能是医院弄错了,就又带着孩子到省城医院检查,结果再次确诊为自闭症。
那一刻,贺钰心如刀绞,泪水夺眶而出,整个人感觉天旋地转。她自己也曾是一名医生,心里清楚患上自闭症意味着什么样的后果。
自闭症,又称孤独性障碍,是广泛性发育障碍的代表性疾病。主要特征是漠视情感、拒绝交流、语言发育迟滞、行为重复刻板以及活动兴趣范围的显著局限性,一般在3岁以前就会表现出来。自闭症者“有视力却不愿和你对视,有语言却很难和你交流,有听力却总是充耳不闻,有行为却总与你的愿望相违……”人们对此无从解释,只好把他们称为“星星的孩子”——犹如天上的星星,一人一世界,独自闪烁。
每一个孩子都是父母心中的宝贝,他们的成长和幸福是父母最大的心愿。然而,当自闭症这个沉重的阴影悄然降临到贺钰的三口之家时,不仅影响了壮壮的正常生活轨迹,更给这个家庭带来了致命的打击。原本温馨的家说散就散了,丈夫离他们而去,贺钰咬着牙,独自带着壮壮走上了艰难的治疗之路。
可是,就目前的医学科技水平,哪怕是全球医学界,自闭症也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眼看着儿子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贺钰尝试着带孩子去做康复训练,然而,钱花了不少,效果却不理想。
那段时间,贺钰感觉自己真的快崩溃了,她当时就想,只要儿子能和正常孩子一样,自己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行。
在带着壮壮天南海北寻医问药的路上,贺钰也遇到了同样情况的家庭。面对相似的困境,他们彼此抱团取暖。心力交瘁的贺钰发现,她的痛苦同样存在于很多自闭症患儿家庭,而且,比她不幸的家庭还有更多,他们太需要社会的帮助了。于是,她就萌生了要给他们找个安全港湾的想法。
2004年11月,贺钰在民政局登记注册,成立宿迁市第一家从事自闭症儿童康复服务的特殊需要儿童康复协会。在她和协会工作人员的努力下,协会成为全市自闭症儿童康复训练定点机构,专事帮助自闭症儿童根据自身康复情况,尽早融入社会。
工作之余,贺钰还致力于为发育迟缓、智力障碍、自闭症、学习困难等青少年儿童提供教育训练,为大龄特殊群体提供职业重建干预训练。租场地,装修,购买教材教具,招聘老师……
每一个“特殊儿童”都是一个“折翼天使”,他们的每一点进步都能给一个家庭带来希望。智力障碍儿童认知能力差,语言表达和理解能力发育迟缓;学习障碍儿童缺乏学习兴趣,注意力不集中;唐氏综合征儿童动作发育延迟,嗜睡和喂养困难……面对这些孩子,特教老师们每天重复着教他们基本的康复干预训练、生活技能,这些孩子无论在外人眼中多么“特殊”,但在贺钰和她的公益团队眼里,每一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天使”,他们努力帮这些孩子重新找到生活的方向和价值。
然而,请老师、租教室等等,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光靠贺钰一人,很难筹措到正常运营需要的资金。因为资金短缺,协会运营到2013年时,已入不敷出,办不下去了。聘请的大部分特教老师属于半义工性质,都是凭着一腔热情来为这些特殊的孩子上课,作为公益组织的协会如何应对这些现实问题,究竟该朝哪个方向走,这个时候的贺钰,可以说是非常迷茫。
听完贺钰的讲述,陆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虽然我以前并不了解这个群体,但都是做公益,帮谁都是帮,帮多帮少都是帮,我想,我应该尽可能帮一把。”他觉得此刻自己说再多的话都无意义,怎样让这所特殊学校“起死回生”,才是自己迫在眉睫需要做的。“一个孩子就是一个家庭的幸福。贺会长,你一定要坚持下去,这是一份非常有意义的公益事业,你背后承载的可是成百上千个家庭的未来!”他为贺钰女士鼓劲加油,同时,也决定去学校实地考察一番。
这天,陆迅如约来到学校,可马上他的心态就像坐了趟过山车般此起彼伏。
这哪儿是什么学校啊!教室开设在一栋大楼里,安全性、独立性都不够。几间简陋的教室,既没有什么设备,也没有可以供人睡觉休息的地方。二三十个孩子大多是患有自闭症的特殊儿童,老师在讲台上授课,孩子们则在座位上各种忙乱,有的自顾自东张西望,有的手脚不停,有的安静踏实,有的又亢奋异常……接送的家长们有的蹲在教室外,有的趴着窗户偷看自己的孩子能不能安下心来听课,有的等着等着犯了困,靠着墙壁就睡着了,有的唉声叹气,说自己的孩子哪怕是变成盲人或是聋哑人,也好过现在。
听了这些话,陆迅的脑袋一下子就蒙了,他没想到,社会里还有这样的特殊人群,亟须关心和帮助。都说失去色彩世界的盲人已经是痛苦万分了,可这些孩子的家长却说宁愿孩子变成盲人,也是幸福的。这个时候,他终于理解了贺钰女士为什么这么多年再艰难也要咬着牙坚持下来的原因。作为这些患儿的家长,被患病的孩子长年累月地折腾,身心早已疲惫不堪,实在是太难了。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陆迅暗暗地下了决心,一定要竭尽全力帮助这些“星星的孩子”。

回到家后,陆迅马上行动起来,他利用自己公益达人的影响力,发动企业家们共同关注这些孩子,很快就募集到了一批物资和善款。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又号召全国各地的爱心人士捐赠书画作品进行义卖。在他的努力下,全国各地包括宿迁本地的书画名家们的作品像雪片一样寄来。但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接下来还要义卖,要变现才能解决资金困难的问题。可是,义卖说起来容易,背后的艰辛又有几个人知道?试想一下,我们大多数人家都是普通家庭,要么是没有多余的钱购买艺术品,要么是没有欣赏能力,主动参与的人十分有限。
怎么办?主动出击,上门去推销。平时上班工作忙,陆迅就放弃休息,利用晚上和周末时间,一家家走访,向企业家、爱心人士介绍这些特殊儿童,发动他们参与义卖。在上门走访的过程中,陆迅不知道吃了多少闭门羹。
好在,陆迅利用自己网络公益达人的资源,以及媒体跟踪报道书画义卖活动的义举,引来不少爱心人士主动找上门认购作品,就这样,陆陆续续筹集到十余万元的善款,全部注入了自闭症学生的教学基金中。学校得到了课桌椅等教学用品的捐赠,特教老师们的工资福利也得到了提高,工作起来就更尽心尽力了,贺钰的脸上重新洋溢起了笑容。
随着深入接触,陆迅对这个群体有了更多的了解。他和贺钰也基本达成一致,关爱自闭症儿童,核心不是孩子,而是这些特教老师,只有将收入微薄的特教老师留住了,这些孩子的后期干预才有希望。因为老师每天面对的是这些患有自闭症的特殊孩子,必须是非常有爱心的。比如教孩子认识水杯,告诉他们水杯是用来喝水的,就要从早晨到晚上,反反复复教几百遍,直至口干舌燥。可到了傍晚放学前再问孩子这是什么时,孩子要么不理你,要么只会回答水杯;再问他水杯是干什么用的,孩子却继续回答这是水杯。
那么,如何帮助贺钰把这些老师留下来,陆迅为此做足了功课。他在社会各界进行广泛宣传,想方设法地寻找爱心人士募集善款,同时找医生志愿者给老师们义诊,为老师们提供免费体检,让她们的身心得到放松,以更好的心态投入到教学工作当中。平时,陆迅还经常组织“迅哥有约”的志愿者们到协会康复机构慰问、护理自闭症儿童的从业人员,为他们送上鲜花、水果等慰问品,感谢他们长期以来的辛勤付出。通过这些点点滴滴的小事,让老师们感到自己所从事的工作非常有意义,虽然钱拿得少,最起码还有人关心他们、尊重他们,让他们更有信心地从事日常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