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孩子
作者: 猫小妖第一章晴空霹雳
1
京州市公安局刑警队的会议室里,副队长李国栋有些焦灼地翻着案卷,明知故问道:“小周,那个男孩儿失踪案进展如何了?”似乎期待着万一能问出点儿新线索来。
一周前,一对夫妇心急如焚地向警方报案,称他们正在读大一的儿子突然失联了。案件起初被当作是一起普通的失踪案来处理,警方随即走访了男孩儿所在的学校,排查了他亲朋好友的住所,以及他平日里常去的地方,然而毫无线索。
年轻的刑警小周摇摇头,回答道:“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这起案件似乎不是绑架案,因为男孩儿的父母并未收到任何勒索信息。再者,考虑到他们家的经济状况,也不会有人打这样的主意。”
“看来,可能是遭遇不测。”李国栋眉头紧锁。
“已经发了协查通报,但近期本市及周边地区没有发现无名尸体。”小周答道。
2
南方小城里,肖凡和妻子夏如意正享受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坐在肆意漂游的乌篷船里,品着孔乙己口中“多乎哉,不多矣”的茴香豆,小酌着清香醇正的女儿红,肖凡轻吟道:“要是后半辈子都能过着这样的日子,那就爽喽!”
“你呀,现在说得倒轻巧,等过上两个月,你这个工作狂怕是要嫌这日子单调乏味了!”夏如意调皮地打趣着,“你哪里离得开那些数据和程序呢?”
“去他的数据和程序,难得休一次年假,先自在几天再说!”
夏如意看着乐此不疲的肖凡,嘴角不禁悄悄上扬,仿佛又回到了那段青涩美好的大学时光。坐在学校的天台上,肖凡充满希望地对她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和你到南方小城里,过几天逍遥的日子,就我们两个人!”谁曾想,自从肖凡干上了程序员,一直持续着“996”的状态,虽然不缺钱,但是也没闲,这个简单的愿望足足被搁置了十多年。
乌篷船继续漫无目的地漂着,夏如意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塔罗牌,神秘地说:“总感觉会有事发生。”
“我的大仙儿,从小你就爱算命。还记得大二的时候,你在船上给刘超算命,结果一张牌掉进河里了。”肖凡笑着回忆。
“岂止一张牌,最后刘超也掉进去了!”夏如意爽朗地笑起来,说着,开始洗牌、切牌、抽牌、摆阵、起牌,“愚人逆位,我们会经历冒险,这可真非我所愿,我只想享受几天安逸的生活;星币国王,我们会遇到威武的男人,可是房东是个小个子呀!天哪!”夏如意拿着牌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肖凡见妻子骤然间面色惨白,满心忧虑地问。
“宝剑一,死亡的消息。”夏如意无奈地把牌放在小桌上。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把本已平稳的小船吹得剧烈摇晃起来。肖凡赶忙揽过妻子,而那张象征不祥的塔罗牌,在风力的作用下,竟落进了河里。
“我的牌!”夏如意惊呼道,这副塔罗牌跟了她十多年,几乎形影不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旁的男人已经一个猛子扎到了河里,“肖凡,危险!这牌我不要了,快上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三分钟了,丈夫仍未浮出水面。夏如意焦灼不安地站起身四处张望,大喊道:“肖凡,你在哪里?牌我不要了,你快上来啊!”
又过了两分钟,就在她几乎快要崩溃的时候,肖凡终于探出了头,然而他的手中却空空如也:“快,快报警!”
3
岸边拉起了警戒线,几名警察分别给肖凡和夏如意做笔录。
“肖先生,请讲一下发现尸体的经过。”
“我和我太太到这里旅游,坐在乌篷船上玩塔罗牌,忽然一阵风……”肖凡缓缓叙述道,“我在水下搜寻许久,却始终未能找到那张牌。我觉得没准儿沉底了,因为牌是竖着掉下去的。我就往河底游,看到不远处有个形似人体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具被大石头绑着的尸体。于是,我连忙浮出水面,喊我太太报警。”
“夏女士,是你报的警?”
“是的。”
“说一下经过。”
夏如意详尽地将整个过程向警察复述了一遍。
“肖先生,夏女士,非常感谢你们的配合,现在可以回去了。如果后续有需要,我们还会再联系你们的。”身材魁梧的带队警察用他那略显公式化的语气说道。
返回民宿的路上,夏如意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不由得叹了口气:“塔罗牌算得可真准!死亡、威武的男人、冒险,我的悠长假期啊!”
“我们的夏大壮真是到哪儿都躲不开案子啊!”肖凡望着身为资深律师的妻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4
小城公安局里,刑警们一边焦急地等待着法医的尸检报告,一边翻阅着派出所移送过来的卷宗。刚散会的分管副局长王立走进办公室,不禁皱眉:“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没有精神。”
“领导,刚接手的案子。”一名刑警连忙起身解释,把手里的卷宗递给他。
王立接过卷宗,眉头越皱越紧:“哎呦,杀人沉尸,外加毁容……死者男性,身高一米八,身着蓝色牛仔裤和黑色T恤……”说到这儿,他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身旁的小吴吩咐道,“去我办公室把京州发的协查通报拿来。”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李国栋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老同学啊,你可真是我的救星!明天一早我就带人过去。”
“怎么?”一旁的小周看见队长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连忙问道。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兄弟单位的王立局长说,他们那儿的湖底发现了一具沉尸,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你去通知大家收拾一下,明天跟我出差。”
5
“我的好哥们儿,你可来了!”虽然身居要职但生性活泼随和的王立看到老同学李国栋,一个箭步冲上去,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王局,从昨天咱俩通电话到现在,不过八个小时,至于这么急吗?”李国栋打趣道。
“命案啊!能不急吗?”王立连忙向李国栋引荐身边的警察,“这是我们周局长。”
“李队长,久仰大名,京州精英能莅临指导,我们真是太幸运了,欢迎欢迎!”一位看起来五十岁左右身材敦实的警察站在最前面,热情地与李国栋握手。
王立接着介绍:“这位是刑警队张队长。”
“我是张天,李队长好。”站在周局长身旁的男子迅速自报家门,身后十七名民警列队严整。
“周局长,张队长,太客气了,这是我们队里的小周……”李国栋一一介绍自己的随行人员,并从文件包里拿出一张介绍信,“周局长,该有的程序还是得走一下。近期,我们那儿接报一起失踪案,经过对周边地区的排查,目前仍无线索。我听王局说,在贵局的辖区湖里发现了一具男尸,根据他的描述,这具尸体和失踪男孩儿的特征比较吻合,局里派我过来摸摸情况。”
“跟我来。”周局长直接带着李国栋一行人向法医解剖室走去。
“我们这儿小地方,多少年没命案了。”周局长指着操作台上的男尸说,“局里的法医也好久没验过尸了。”
李国栋戴上手套,小周拿出记录本。
“被害人,男,身高一米八,身材偏瘦,面部和手指末端被强酸侵蚀,无法辨认容貌和指纹,躯干部位有明显的被钝器殴打的伤痕,四肢也有被捆绑的痕迹。”李国栋一边检查尸体,一边打开检验报告,“根据尸体解剖检验,被害人年龄约二十岁,溺水死亡,死亡时间不超过七十二小时,死亡前无中毒迹象。此外,尸体胃内除了河水,残留物质很少,表明死者在生前处于饥饿状态,加上被捆绑和殴打的伤痕,可以判断死者很可能遭到绑架。”
李国栋吩咐小周提取了死者的毛发,接着转向周局长:“来这儿之前,我提取了失踪者父母的毛发,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希望可以和死者做DNA比对。”
“好的,我马上安排。”周局长欣然答应。
6
一天后,小城公安局的接待室里,一对中年夫妇忐忑不安地踱来踱去,男人年约半百,头发斑白,身材中等;女人身形单薄,原本清秀的脸庞因近期的焦虑显得憔悴而沧桑。
“韩先生,韩太太,你们好。”李国栋凝重地说,“我们找到了一些线索,请二位过来辨认一下,请务必做好心理准备。”
说着,他拿出几个密封的证物袋,依次递给夫妇二人。女人颤抖着双手接过第一个袋子,仅仅一瞥,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小辉!”她甚至没有勇气去查看剩下的袋子,便已瘫倒在丈夫怀里。
“对不起,她……这事对我们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男人搀扶着妻子,哽咽道,“这些都是小辉的,我最后一次见他,穿的就是这身儿。”
周局长安排女警扶着女人去休息,自己和李国栋带着韩宝国来到了太平间:“韩先生,您要有思想准备,死者被毁了容。”
韩宝国只看了一眼冷柜里的男尸,瞬间老泪纵横,忍不住转身冲了出去。
“根据亲属辨认,可以确认这具男尸为京州市的失踪人员韩家辉,现在就等DNA比对结果出来了。这起案件虽然在我们那儿报案,但是案发地是您这里,所以侦查工作还是以贵局为主,我们会全力协助。”李国栋礼貌地说。
“还得李队长多多指导。”
“您客气了,咱们兵分两路,我们先回京州调查被害人的社会关系。”
“好的,辛苦了,一切拜托了!”周局长真诚地握了握李国栋的手。
第二章杰出青年
1
翌日一早,李国栋召集刑警队召开紧急会议:“可以确定,小城公安局发现的死者正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失踪人员韩家辉。目前,两个案子已经并案处理,咱们要把现有的线索再捋一遍。那边DNA比对工作正在进行中,同时也在积极寻找目击证人,目前仍在全面撒网阶段。”
“之前我们的调查主要围绕失踪案展开,询问对象和角度都较为局限。如今,失踪案变成谋杀案,我们必须调整策略,对相关人员进行二次询问。”李国栋下达新的指令。
“OK,从被害人父母开始?”小周提议。
“出发。”李国栋利落拍板。
2
韩家辉家中,一张巨幅遗照静静地悬挂在小客厅的墙上。刘志红瘫坐在沙发上,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她双目空洞,手中紧握着一把小号,那是她儿子生前的珍爱之物。泪水悄无声息地从她的眼角滑落,沿着脸颊缓缓淌下。
“这事对我们来说太突然了,她受了刺激,这几天不吃不喝,就坐在那儿哭。”韩宝国把李国栋等人带进卧室,轻声说道,“你们有什么问题,问我吧。”
“真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你们。”李国栋抱歉地说,“有些问题,我们需要再确定一下。”
韩宝国理解地点了点头。
“您最后一次见到韩家辉是什么时候?”
“二十天前,那是周末,他在本市上大学,每个周末都回家,我家小辉很乖的。周日晚上,他回学校穿的就是那身衣服。”
“韩家辉是去年上的大学?”李国栋问。
“是的,去年九月入学,现在是大一下学期。”
“医科大学,很好的专业。”李国栋尽量缓和气氛。
“哎,孩子成绩一直很好,从小学起就年年考第一。”韩宝国的眼泪终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韩家辉失联后,有人联系过你们吗?”
“小辉是周日晚上离开家的,”韩宝国哽咽着回答,“一周后,他的辅导员打来了电话,告诉我小辉已经整整一周没去上课了,宿舍里也不见他的身影,问我孩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那时,我才猛然惊觉,小辉已经整整一周没有和我们联系了。要知道,他以前每周三都会雷打不动地给家里打电话。”
“除此之外,您没有接到类似绑架勒索的电话或信息?”
“没有,”韩宝国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辛酸,“您看我家的经济状况,孩子上大学了,我们还挤在这间简陋的小屋里,谁会来勒索我这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