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开始疯长（组诗）

乡

四月

槐花开了

土堆上，几颗萤火虫

闪闪烁烁

从骤雨初歇到阳光明媚

纸上的词铆足了劲儿

把我往朝圣的路上带

似乎

铁了心前行的时候

灵魂无所谓镣铐不镣铐

在江南，我使劲地试着风

使劲地空杯

可，故乡

却成为一弯刚性的月

上弦月，下弦月

皆抽象成记忆

所以我们都渴望活得挺拔些

毋庸置疑，时间越久

平凡越贵

在一场场盛大的景色里

村庄，姑娘，牛羊都是良药

如若想家了

就可以对着天空喊出它们

老  去

自从村里的年轻人去了外地

地里的麦子便不再生长

地

总要长点什么吧

于是遍地的野草开始疯长

村庄开始干瘪

寂静是村里公开的秘密

十字路口的大石头就像神龛

听取了好些人

藏在心底的话语

日子过于匆忙

匆忙的没留下一点儿蛛丝马迹

人，一旦老去

就痴迷讲过去

故事被讲了一遍又一遍

好像次数越多，错落感就能愈合

不争的是：

从前的小孩儿，长大了

从前的大人，老了

人像庄稼

一茬又一茬

父  亲

无法言说

父亲的沉默，像爱

布满了整个世界

这些年

日子一直与他说再见

大地，成了他最长情的陪伴

锄头：一下又一下

汗珠：滴答又滴答

父亲不识字，不懂暗喻

他深夜吐出的烟圈上

镶满了心事

所以我相信：

父亲也有过，如我一样的壮志

我经常称他：老汉儿

他开心地喊着我的名字

于是，那个时候

对生活的理解，就更靠近了一次

知

一场雨

从城市的心房

奔驰而过

人群，没有慢下来

红绿灯成为来去的标志

天空知道

长大的途中

我就学着大人的口吻：

嘟囔着余生的模样

而今

风吹着江南

与云彩比肩的瞬间

已然

成为难以名状的断面

因此

我们都要直面粗茶淡饭

爷爷说：马匹驮着的月色

在哪里都一样，

在哪里都不一样，

这些个匿名的理儿

似乎长大后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