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头陪嫁

老贾最近有点烦！不为别的，就为女儿小兰的嫁妆。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贾小兰跟村头的小赵订婚好几年了，年初的时候两家人坐一起吃饭，饭桌上就商量好，秋收前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办了。

有吃有喝的日子过得就是快。这一转眼就到了下半年，老贾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女儿的嫁妆还没着落呢。之前，老贾承包了人家抛荒的上百亩农田，说起来每年也能挣好几万，但儿子贾小明去年结婚，老贾给儿子在城里买房又买车，别说家里之前攒的钱了，他还向亲戚朋友借了不少。债还没还完呢，女儿也要出嫁了，老贾能不发愁吗？这几年，村里几个女孩出嫁，少的陪嫁三五万，多的陪嫁七八万。他老贾嫁女儿，若是一分钱不拿，能说得过去？

一向好面子的老贾和老伴儿商量了一下，决定给女儿贾小兰陪嫁十万块。

老两口商量好后，老贾就把儿子贾小明和儿媳罗小小叫过来，告诉小两口他们打算给贾小兰陪嫁十万块的事。贾小明听老贾这么说，不由得笑了。

老贾说：“你笑啥？”

贾小明说：“老爸，咱家里的塘，我可是知道深浅的，现在别说拿十万块，就是一万块，你们也拿不出来啊！”

罗小小在旁边也说：“爸，这事你们甭操心了，也别再借钱了，我和小明手上正好有十万块钱，拿出来给小兰当陪嫁吧！”

老贾万万没想到儿媳妇能说出这话来。原本，老两口还担心给女儿出十万的陪嫁儿子和儿媳会不高兴。

听罗小小这么说，老贾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说：“你们有这份心就行，给小兰陪嫁的事，你们甭管了，我自有办法。”

老贾脾气犟，在家里从来说一不二。贾小明和罗小小见老贾都这么说了，也没再说什么。

贾小兰和小赵结婚，没有在城里的大酒店摆婚宴，也没有请豪华车队接亲，而是在村头新建的文化广场上搭了台，请来戏班，摆了流水席，把全村老老少少都请到场为新人庆祝。

婚礼上，老贾作为女方家长走上台，当着全村老少爷们的面，给了贾小兰一张银行卡，告诉贾小兰，卡里有十万块，是陪嫁。老贾的这一举动，引得全场阵阵掌声，更是让村里的小媳妇们羡慕得不行。

老贾一高兴，就把自己喝多了。

儿子结了婚，女儿出了嫁，按理，老贾和老伴应该享福了。可老贾却闲不住，农忙时，家里和田间地头忙得两头不见太阳。秋收后，田间地头没事了，老贾就跟村里的年轻人去城里的工地上搬砖、拌水泥，整天累得跟皮猴子似的。儿子和儿媳，女儿和女婿，谁都拦不住，老伴儿说了也白说。

转眼又一年过去了。小年这天，老贾从城里干临工回来，让老伴买了菜，热了酒，然后把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全叫了过来。

吃饭前，老贾让老伴儿拿出五万块放到贾小兰跟前。贾小兰看着面前的一摞红票子，当时就蒙圈了，问老贾：“爸，您这是干啥？”

老贾叹了口气，说：“小兰，爸对不起你。去年你出嫁时，我当着全村人的面给你的那张银行卡，是用你妈的名开的，卡里一分钱也没有，是个空头。去年秋收后，我们还了一部分之前借的钱，剩下的让你妈都存进卡里了，存了五万。今后秋收后，我们把欠的钱还清了，还余下一点，再加上我在外面打工挣的，这才又凑够了五万块，今天一起给你，算是把你的陪嫁补上！”

老贾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一下子卸掉了包袱，说不出的畅快。

“老爸，我跟小赵从来就没想过陪嫁的事，你给我的那张银行卡，我们也从来没动过。这些钱，您和我妈自己留着吧！”贾小兰说完，转身拿起包，在包里翻了半天，才找出老贾给的那张银行卡，连同桌上的那摞钱，一起推到老妈面前。

女婿小赵也帮着小兰说话：“就是，这些钱您二老留着，我们有手有脚的，能赚钱。”

这时候，坐在旁边的贾小明和罗小小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老贾瞪了贾小明一眼，说：“你笑啥？”

贾小明没理老贾，而是对贾小兰说：“妹，你查一查这卡里有多少钱？”

贾小兰愣愣地看着贾小明说：“哥，你啥意思啊！”

罗小小笑着说：“小兰，你查一查嘛！说不定爸妈他俩偏心，多给了你十万的陪嫁哩！”

贾小兰和罗小小关系最好，她推了罗小小一把，说：“嫂子，你和我哥到底是啥意思嘛！”

罗小小说：“你查了余额，就知道我们是什么意思了。”

贾小兰没办法，只好拿起手机，折腾半天，终于查到了卡里的余额。她抬起头看看老贾，又看看贾小明，结结巴巴地说：“这……这卡里怎么有二十万？”

“二十万？”这下轮到贾小明吃惊了，他皱着眉看了看贾小兰的手机，果然卡里有二十万。

老贾和老伴儿也糊涂了，去年秋收后，他俩是一起去的银行，当时明明只往卡里存了五万块，怎么成了二十万？

贾小明愣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看向罗小小。

罗小小笑着问他：“你看我干啥？”贾小明也笑了，说：“你知道我为啥看你。”

婆婆拉起罗小小的手说：“好孩子，你是不是瞒着我和你爸给你妹妹存钱了？”

听老伴儿这么说，老贾也想起来了，去年说要给小兰陪嫁的时候，当时儿子和儿媳妇都表态了，说要出这十万，当时是老贾没同意。

这时候，罗小小搂住了婆婆，说：“妈，你听我说。去年我和小明要给小兰出陪嫁，爸不同意。后来，小兰和妹夫结婚的时候，爸当着全村人的面给了小兰一张卡，我和小明就猜到爸的心思了。小明就叫我偷偷往卡里转了十万块钱。我转钱的时候想，小兰出嫁，爸妈陪十万，我和小明这做哥嫂的，不能没有表示吧！就这样，我往卡里多存了五万，算是我俩给小兰的陪嫁。”

贾小明忍不住问：“可是当时我俩手里只有十万啊，多存的这五万，是哪儿来的？”

罗小小嗔怪地说：“笨蛋！我出嫁时，我娘家也给了陪嫁啊。”听罗小小这么说，贾小明不免拍了拍脑袋说：“我把这茬给忘了！”

罗小小又对婆婆说：“妈，我和小明都知道爸的脾气，他出去打工，我们说什么他也不听，好在现在钱凑齐了，您替我们劝劝爸，让他安心在家享福，他承包的那些地，有我和小明呢，我俩打算机械化耕种，省力又省心。”

婆婆反手搂住儿媳妇，说：“好孩子，我们不能要你的嫁妆，那是你的钱，你拿回去，喜欢什么就买什么。钱不够，妈这儿还有。”说完，她把桌上的钱和银行卡推到贾小兰面前，说：“从前家里不管什么事都听你爸的，这回听我的。我们给小兰的十万块，小兰拿回去，算是给你们的小家一点启动资金，你俩用这钱做什么都成。小兰，把你哥哥嫂子的十五万块还给你嫂子。我们家承包的地，以后就交给小明和小小，我们就不管了。咱们一家人，和和气气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小兰笑着点点头，眼睛里却闪着泪光。

老贾看着四个孩子，高兴地说：“你妈说得对，就这么定了！小明、小赵，你俩陪我喝一杯！”

一家人高高兴兴上了桌，有说有笑的，老贾一高兴，又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