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月亮帮我寄封信

烟雾一圈一圈吐着，一位老人逗着怀中的小女孩，小女孩伸着胖乎乎的手抓着烟圈，闹着说：“外公，外公，我抓住了，又不见了，你吐慢一点儿，我要抓住它！”老人乐呵呵地继续抽着烟，吐出的烟圈，慢慢上升，消失不见。

二十多年以后，小女孩抓不住的不只是烟圈，还有老人。

三十多年以后，老人依然是小女孩记忆里慈祥的模样。

“少年不知愁滋味”，提笔，放下，又提笔……我清晰地记得，那年正月，舅舅、母亲、小姨一脸愁容，因为发现外公难以下咽，去医院检查之后，已经太晚了。哪还有什么过去和未来，只感觉天轰隆隆地塌了。没有时间做什么心理准备，外公就这样躺在病床上了，身体开始虚弱，一天一天飞快地消瘦。

有一天，我问外公疼吗？外公笑着摇摇头，可他明明已经疼得无法用力说话了，还是轻轻地说了句：“没事，囡。”外公的手瘦得只剩皮包骨，手心和关节处都是厚厚的茧，这是一辈子的劳累和辛苦啊，我忍不住摸了摸外公的头，刚剃过没多久，新长出来的白色刺刺的，我哭了，外公笑了。舅舅边笑边说：“就你敢摸你外公的头了！”是啊，敢这样造次的或许只有我了。我从小就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橘子成熟后摘了储藏好却被我偷吃出一个大窟窿，外公笑着说喜欢吃就吃。外公卖了一天的甘蔗回家，总是说有一根没人买，给我吃，可这哪是没人买啊，留着的这一根比手腕还粗，外公是把最好、最甜的藏着不卖，带回家给我吃。不管我是无理取闹，还是调皮捣蛋，不要说责骂了，就连一句大声的话也从来没有说过。

那是我童年的光，是避风港，是蜜糖罐子。外公骑着三轮车叮叮当当的声音是我最喜欢的音乐，只要一到外公外婆家，我就变成了有人宠爱的宝。

外公去世这些年，会不经意间出现在我的梦中，每一次都宠溺地笑着。但我每一次醒来都是泪流满面，哭喊着惊醒过，沉浸在梦中不愿醒来，结局像烟圈一样怎么都抓不住。失去亲人的悲伤，无法自愈，无法治愈。

外公，您的曾外孙女十岁了，她很可爱，很懂事，很调皮，如果您还在，您一定会像疼我一样疼爱她！外公，如果知道那天是最后一面，我一定不会让您看到我哭，不惹您落泪！外公！您能听见我的呼唤吗？我还有好多事情想和您说，有好多好多委屈的事情想让您安慰，有好多好多快乐的事情想和您分享！外公，谢谢您，温暖了我整个童年，让我成为有人疼、有人爱的小孩儿，让我敢哭、敢笑、敢闹、敢吃、敢玩，让我有倔强的脾气，有勇敢面对生活的勇气！如果真的有来生，请您再做我的外公，骑着三轮车，我陪您卖甘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