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乡愁搬进月光里(组章)
作者: 何善亮把乡愁搬进月光里
始丰溪里有乡愁,是初恋姑娘种下的秋波,灼伤了路过的云朵和水鸟。
中秋的思乡帖,正在装进炊烟的信封里。母亲的火钳书写着过往的岁月和老屋的创伤。父亲成了河边的芦花,把目光伸向远方,雁行过往的旧时光,落在父亲的白发里。爷爷奶奶的墓碑有些斑驳,坟冢的草随四季而歌。
河边泊靠的船只,是山野的那串野葡萄,还是童年的萤火虫?在夜幕的掩护之下,等待圆月爬上了桅杆,心随之远航。清澈的溪水如月光挽着母亲的臂弯,轻抚沉睡的山川。河水东去,留下碎裂的波光如人生一行辛酸的泪水。
“天涯若比邻”“千里共婵娟”,明月就像一个邮差,一端是母亲满是老茧的手,一端是游子的乡音。当晨曦照进老屋,蟋蟀高歌,曼妙之意在他乡油然而生。童年的光影就在昨天,在母亲的襁褓中充满雅致和纯真。村庄潜伏的黄昏,有亲人的足迹,也有草木曲折的故事。炊烟拉长了夜和星空的距离,也拉长了岁月的心事。
露珠是大地的乳汁,养育着一方水土,领根大桥见证着一个时代的变迁。丹桂飘香的季节,在月圆之夜,把乡愁搬进月光里。
以酒樽立意,面向故乡,与亲人共享圆月的意境,以解相思之苦。
塔吊下的月光
蜉蝣自诩,疲于奔命,如蝼蚁般进了城。
塔吊伸出的翅膀回旋于都市上空。鹰,挑战着离家的孤独。
汗水如一盆炭火,穿梭于钢筋混凝土之间。心跳呜咽,如海浪轻拍礁石。在蒲公英的蓝图里,给点儿泥土,就意气风发,这是风的点睛之笔。
塔吊下一群头戴安全帽、敞开衣衫的人,正聚在一起吃着朴素的饭菜,啤酒算是最高的奖赏和礼遇,在有限的时间里,刷存在感。
常年穿梭于都市与农村,没有自己的秒针和分针,承受着抛弃父母和妻儿的艰辛。他们是都市的夜行人,也是一群赶时间的人。
仲秋,夜色垂帘,一轮圆月悄然站上塔吊。他乡吃一口月饼,嚼下酸甜苦辣,家乡那头儿却是一缕浓浓的乡音。
举起酒杯,喝下塔吊漏下的月光,晒一地乡愁。今夜,他乡无眠。
白 露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优美的诗句,醉在心扉。
在清晨,露珠里有着众神的目光,那里藏有万丈光芒。
深藏寺庙的山林,在向俗世告别什么?原本喧嚣的烟火走下神坛,众神集体离家出走。独赴清净之地,是雪山的纯洁,是山野的寂静。这里的草木和空气都是安静的,连岩石也收起坚硬的筋骨,与世无争。
石浜山里的童贞,星光泄露了天机,挂在天边的星星清澈深邃透着点儿灵气。
是夜,蝈蝈儿遍布山野,天籁从每片树叶中逸出,耳畔充斥的磁场全是五线谱的暗语。
在山顶让思绪云游。用曼妙涤荡俗念,用遐想放飞信鸽,用心跳聆听山风的呼吸。
当皓月爬上山顶,人峰塔下增添了一份神秘之色。
我像一朵残荷独立寒秋,临风的咒语,守护着过往岁月。让时针停留在六月的梦乡之中,永不苏醒。
白露,不仅是一个季节的转身,也是遗落河边的一声叹息,岁月终将落花流水去。
夜登大人尖
日头西沉,月亮还未登场。人峰塔甩出邀请的姿势,夜是无法掩饰内心的喜悦。
山脚有蝉鸣相迎,还有夹道的草木一路迎合。
阳光烧煮过的石阶,留下的伤痛,是需要月光来疗伤的。
落在石阶上的脚步,像心跳。从石头碎裂出的词语,是多么接近生活。
风从山脚赶来,一群在白天忙碌的人们穿行于石阶,一起向大人尖聚集。
百无聊赖的秋虫早已潜伏,等待夜幕落下。当灯光亮起,一场音乐会旋即在山顶奏响。秋虫各司其职,有的鼓起腮帮铆足劲儿,有的拉满琴弦,一鼓作气。
风,吹凉了衣衫,带走疲乏和汗液。把美好留在山顶,留在纳凉人们的心中,梦与乡音在此交织。
虫鸣从不同方向涌来,撩拨着山顶和鼓膜,像孩童在旷野追逐、捕捉萤火虫。
岁月记忆里的童年,更像满天星斗,充满稚气。
蓦然回首,仿佛自己是一颗镶嵌在天边的明珠,长出的白发有着纯朴的外衣。
颔首之时,仿佛能听见夜幕下的一只秋虫在耳畔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