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之思

作者: 余博超

时近冬日,这多么让人欣喜呀!瞧!户外山林的颜色呈现出一股动态的美,一半山体还保留着浓郁的翠绿,另一半山体则换上了饱满的金黄或火红。远远眺望,领略着大自然高超的调色技法,如何能不在这变幻中产生思索呢?眼前的缤纷倒不值得我们过分喜悦,它绝非冬日的特产。雪才是最能代表冬季的,它乃冬日里所独有的瑰宝。南方的人是不常见雪的,因此每每遇雪至便欣喜若狂。畴昔鲁迅先生大费笔墨,为后世留存下散文作品《雪》,其中将冬日瑰宝降世之场景描述得绘声绘色。这冬日的可爱不消分说。是故,我所期待的也是不久后世界将成为白皑皑的一片。那可真是一卷品相极佳的宣纸,并且十分慷慨,让身为普罗大众的我们也能够作为执笔者在其上面留下自己的色彩。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去创作呢?不妨借鉴古人—“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这是何等的诗情画意啊!摒除世俗的纷扰,远离凡尘的喧嚣,至静谧处融于天地的怀抱。恰好有高山流水,平日里的穿肠毒药如今品来却是玉液琼浆。这难道不是冬日馈赠凡夫俗子的瑰宝吗?不然我们如何破开这熙熙攘攘的人潮—春季草长莺飞但车水马龙,夏季香飘四溢而摩肩接踵,秋季金风玉露却你侬我侬,虽有无上美景却流转于旁骛之中,不得真我。唯有冬日,将我还于我,从而令我的思维有了些许时间去骋怀。

冬日虽然慷慨赠予瑰宝,但想要在它洁白的卷轴上有所留痕,并非轻而易举。你必须有坚定的心性与顽强的体魄支撑,熬过凛冽朔风、刺骨寒温、凄楚寂寥的考验后方能去驾驭它。这是大部分人所不能够做到的,看看那些畏惧它、躲避它的人只有藏到阴暗的洞穴中,美其名曰“冬眠”。如此,在冬日里遇着些可获得这瑰宝的并结为密友的实属难能可贵。假若有幸能与之为伍,当聚茅庐内拿出“绿蚁新醅酒”,架上“红泥小火炉”,挥斥方遒,酣畅淋漓那书生意气。这是何等快活呀!不过即便举目四望,无一人可亲,也无甚唏嘘感伤。自家倒也乐得“独钓寒江雪”,想那周遭冰封千里之遥,雪飘万里之袤,银装素裹下尽是蛰伏的,仅有自家一人充满着蓬勃生机,这般境况如何不使他辈羡慕呢?纵然会罹惹腹诽,被扣上一顶“特立独行的猪”之帽子,自家亦是欣然接受,这结论远远胜过“泯然众人”的评价。或许,我不应该如此偏激,但每一个欣然接受冬季的人谁没有那专属而又鲜明的秉性呢?这些秉性几乎大同小异可总结为“浩然正气”。匿于洞穴中沉眠的请放心,我并不会使你的居所上那三重茅草不见踪迹。我虽做不到那割肉喂鹰的悲悯,也不具备普度众生的能力,但我拥有着冬季的瑰宝,它已令我掌握了博爱。如果可以,何不使我的血肉如同那瑞雪一般将你覆盖,最终把你锻造成一个丰富的有机体,哪怕我的血肉的归宿是污秽的泥地。不必感谢我,是冬日为你带去了希望,我只不过是参悟了它的伟大。

它并不计较你的过往,甚至在即将终篇的节骨眼儿上,把你那妙手丹青也好,信手涂鸦也罢,尽皆为你消除,从而给了你一幅崭新的画卷。你手中斗笔如何徘徊俯仰,仍旧由你操持着。这便是冬日的伟大,而你的作答究竟是“撒盐空中差可拟”抑或“未若柳絮因风起”,就看你如何领悟了。我以为人之所以能有大智慧,无非是懂得了自然。世人多称赞谢道韫的蕙心纨质、冰雪聪明,然而若非冬日降临何以有漫天大雪?没有骤雪突至又哪里会有她这位才女的横空出世?但毋庸置疑的是,她真的领悟了自然的真谛。

我们不妨停歇下来,趁着冬日好好思忖一番,如何将我们的人生融汇于自然当中。若是能够明悟,我相信你也将欣喜每一个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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